倒數的生命，與我邁向凋零的生存意義

16歲的牛奶，與我相處16年的歲月，醫生告訴我他剩下2，3個月的時間。

2021/10/13 檢查時，全國動物醫院分院的醫生說可能是淋巴腫瘤，而且一開始看數值時跟4個月前一樣，數值其實都不算高，看不太出什麼端倪，但是突然瘦了太多也有貧血跟脫水，照了超音波才發現可能是淋巴腫瘤，但實際的狀況還是要看本院腫瘤科醫生的診斷。 

2021/10/17 看過X光與超yin波再對照過去的血檢，醫生遲疑的態度與沈重的呼吸瞬間透露了好多資訊。腫瘤已經擴散太廣，不建議手術，投藥效果也有限。

我問醫生，「是因為我沒有帶他持續追蹤才惡化這麼快嗎」「

不能這樣說，也有持續追蹤的，在間隔的短時間就來不及」

「跟年紀有關係嗎？」

「年齡確實跟腫瘤成長的速度有正相關」

我們沈默了漫長的5秒

「他還有多久」

「可能...大概...2，3個月」

「這麼快？」

「因為....」坦白說我不太記得醫生這段說了什麼，空間跟時間變得有點扭曲，最後還是一個有點遙遠的聲音說了

「我瞭解了，謝謝醫生」

「現在就是讓他吃高熱量的東西，肉泥什麼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有吃就好」

本來還有點頭痛，畢竟他以前不喜歡吃泥狀的東西，但覺得還是得試試看。結果肉泥現在是他最愛的主食（到底）

原本我想說，現在每一天的相處都在倒數，但事實上，我們從開始呼吸的那一剎那都在倒數，都在等待結束。

原本就喧鬧異常的腦更是完全沒有要休眠的意思，甚至出現了一些我自己都忍俊不住的對話

「你現在需要的不是活下去的理由，活著從來就沒有理由，不，事實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理由強大到賦予你活著的意義，就連你曾經擁有的、非你不可的依賴也正逐漸凋零，現在你需要的是活下去的熱情」

（感動3秒後）

「那我們就此放棄吧，你也知道你的熱情墳前都長草了」

「乾脆我親手掐死你算了」
「你知道掐死自己在理論上是做不到的」

「你也明知道自己講話基巴還不是選擇說出來」
「為什麼這麼難過的時候還要說這些自以為幽默的廢話」
「你躺著哭不吃東西讓所有人陪你頭痛眼睛痛有比較實際嗎」

「欸他這樣不是最切題嗎？回到what’s the point to stay alive?」

（認真覺得除了我自己沒有人可以這樣跟我自己對話。）

然後其實我應該很慌張，從來就胸無大志的我很快就要失去16年來每天睜開眼睛的理由。

漫畫《寄生獸》有一幕始終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主角新一拾起被路殺的狗狗，確認沒有生命跡象後將狗狗放進垃圾桶，這一幕著實嚇壞了身邊的友人「他是狗狗啊，你怎麼可以將他當成垃圾丟掉？！」新一很冷靜的說著「但是失去生命後，他就不再是狗狗，而是蛋白質了」也許是因為被Migi寄生的影響，新一的價值觀才有這樣微妙的轉換，但是這個理性思維與新一友人的情感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沒有辦法左右自己的認知同時往兩邊游移，也不知道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如何面對才不會讓自己邁進慣性的毀滅性結論。

很難過的時候我總是會聽X-Japan的歌曲，也許是因為Tosh1的殘破靈魂透過悽愴的嗓音忠實傳達，給我一種被理解的撫慰感，但這次我忍不住幾乎帶著憤怒的想問「Hide離開時你們生氣嗎？」「覺得他自私嗎？」「可是你們依然可以好好地撐著自己活下去不是嗎？」

我好像有一些想做的事情，也有bucket list。但是「what’s the point」這個念頭揮之不去，會有理出結論的一天嗎？很有可能不會，但是在牛奶的最後一天到來之前我會每天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