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雙軌時間裡的虛無
2022/01/25-02/02
一月都快進入尾聲了,我卻還是時常將年份寫成2021。彷彿具體而公定的時間線在個人的想像維度裡從來都不鮮活—或甚至在個人以外的區間,它們也終究僅止於想像形式,從來都只是數字和符號堆疊的象徵物。而貼近生命感受之流動的那些,才是時間顯形的地方。或那些流動本身,就是時間的一種形式。
然而,丟棄了所有表層的象徵物之後,無論數字或者符號,還能夠感知到前進嗎?還是必須要隔出一大段距離,察覺改變,非象徵物定義且具相對深層意涵的時間才會獲得具體化的機會。譬如一日之晨發覺不再疼痛,或者窒息之感的消亡,甚至一些美好的喪失。能嗎?還是仰賴數字符號是時間感受的前提呢?而若能,能夠多迅即的看見呢?
那些耳邊嗡嗡聲中,氾濫也隨意的安慰裡,時間作為治癒藥物的說法甚是猖獗。因為不擅長安慰人,多數時候只是靜靜的聽,在承接情緒以後平緩的嘗試解決問題。一方面雖然隱晦的否定時間所能有的治癒效果,卻在面對無力承接自我情緒之時,仍然不負責任的以此作為安撫自己的言詞。可卻從來沒有真正接受這個說法。而在這加深的否定情緒裡,生命的無意義感像油彩般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疊加上去。這是過去的我無法前進、始終停滯的原因—荒謬感。是期待和真實的差距,是因為世界殘酷地以無聲回應了我的熱切,而受傷後所致的虛無之感。「荒謬感即來自未提供解答的世界和渴望答案的人的共存交會。」有好多年我都活在同一個冬天裡,並且清楚的知道無法向前的感受。還記得兩年多前H曾經問過我,停滯在原點,甚至下陷的感受到底是什麼。我形容了很久,終究沒說出個所以然,除了因為是第一次將這份感受揭露於他人,更多的是因為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源於虛無。而對虛無的描摹和敘述,存在意義嗎。
好幾個月前的某個星期五下午,忘了是什麼緣故,究竟是看了什麼書或是上了什麼課的促使,我不停在對生命本質的思考迴圈邊打轉。儘管當時對自身屬於虛無主義的論述是毫無遲疑的,我依然重新思考了或許生命本質其一選項是「存在即是變動」的可能。而這在表層與邏輯上直接否定了我所堅信的虛無—因為必須有something才得以支持它的變動。儘管爾後思考後將「存在」和「生命」做出區隔,主張存在主義的所謂存在是包覆在生命外層的,是容納tags and labels 的一個區塊,而那些正是可以變動的事物。但責任角色都不是生命本質。本質依然屬於虛無。兜了一圈,我回到自己的原點。差別只是在nothing周圍圈上了一環something。
體認到虛無為生命本質之前,曾看過一首詩,裡頭一句話是:「虛無是生命最真實的狀態。」當真正碰觸且親眼看見未解的謎霧在眼前散去後的樣貌,我便將這句話深深得刻劃在心裡。而我一直以為只要自己保持意識清醒,能夠看見尾端什麼都不剩的事實,以及虛無,就是生命最大的積極和可能。因為除此之外,要求自己當一個擁有真實的心的人,這是唯一的作法。爾後才理解,看見且承認有限性並不是終點,在無意義裡創造屬於無意義的意義,才是真正的最大可能。直至近日我才終於能夠深切體會。正是由此,那些下沉後凍結的時間,再次轉動。
改變後的今天,我依然堅持虛無的主張,且無比認同卡繆口中的荒謬。改變的唯獨是終於能夠跨越僅止於保持意識清醒的線,亦同時願意去相信在無意義裡創造意義是必要且值得。Since I’ve still got feelings and emotions, they are worthful. 忠於感受的話,這些都理所當然成為活著的責任了。
然而,這些仍舊是時間本身無法詮釋的。無論是象徵物式的符號數字時間,亦或感受性的。虛無與荒謬和時間的關聯,只是在於時間軸上進程地見證毒株般的虛無在不同階段上的意涵轉變而已。從毫無感知到沮喪失落,再從停滯墜落—甚至無感,至最終了解無意義之上必須有意義存在,兩種時間形式的感受才終能匯聚。
因此打破僅止於明白虛無本質而無所作為的狀態,是能夠再次感受時間且使之一致的重要關鍵。過程中擺除被符號式時間箝制的嘗試亦不容易,譬如來自軸上右端的引力。而陷進虛無後的體驗,其一是暫止後的無感,其二是兩者不一致的互相牽絆、阻礙,導致錯亂了認知的方向與感受能力所致的痛苦。但當一切都被明朗化,存在鮮明有理的動機與解釋時,即儘管明白虛無,卻也深知創造與追求無意義之意義的必要性。那時,兩種時間形式便得以和諧併行與共存,更確實達成了一致。 相反地,尚未碰觸或感受到虛無之前,存在時間之感,且時間性是篤定,感受性則因人而異地存在,卻並非積極且有能力去意識到己身的不和諧。邏輯恰如存在主義所言,當對於存在意義萌生疑問後,所謂存在焦慮便油然而生。總歸,倘若尚未看見抑或感受到虛無,時間是確鑿的事實感受,但遲滯於虛無的執著和沮喪時,符號數字與感受性的時間感會消散、淡化或糾結錯亂,只有跨越過後,才能再次理解及體驗時間,且兩種形式種類是一致且和諧的。
那是離開坑洞以後才能夠看見的景色。但因為待處在地平面下已經長久至無法清楚記述,明白坑洞底下其實什麼也沒有,卻矛盾的是支撐這個世界的基石。那些維根斯坦式不可拆解的,更不能被過分苛刻對待的。我確實爬出去了。跨出步伐不再身守陷落,但地平面上映入眼簾的並不足以說服我,反倒更加深我對虛無的主張。雖然回到原點,卻是在更多的理解和觀察,甚至經驗過體悟後,才更確信的。這也是為什麼儘管本質依然是空的,卻明白在無意義的基礎上找到無意義的意義是多麼重要的使命和義務。這已經跳脫關於人與人之間的討論—無論是關係中的傷害,又者情感的無所寄託等等。我的指向從來不是對象,所以從來沒有討厭過誰。那是關於世界,一種對世界的殘酷無情的不解和失望。因為深信作為人的我們從來沒有那些自主權,理解了這些怎麼忍心憎恨或對其抱持憤怒呢?況且,它會一直噤聲下去,一如始終。這對於我持有的疑惑並不會有正向效果,可一旦擁有這些想法和感受以後,我能做的從來就只剩下與之共存的選項了。它的不發一語和消極回應無可否認確實對我造成傷害,但因為明白所有對象不完全的自主,需要的大概只是愛了。也只能,也只有愛了。
面對生命中無數的陷落,在所有宿命論堅持下所預見的不幸,甚至是最後一口氣和最後一分鼻息後的一無所有,一切終究歸於原先虛無主義的起點。但貫串這整條時間軸的,無論存在多少事件和片段,無論順暢或充滿阻斷,也儘管相信人類沒有如沙特所言之絕對自由,但至少能夠就自我的視角予以詮釋和論述。關於我的生命。關於我的所愛。因此所有悲傷的眼淚都將成為幸福作為其分子的存在。屆時,所有遞進與向前的步伐都將一致和諧。
分享一首很棒的歌:
Hollow Coves—Patience
I'll build this house upon the stone
To stand against the storms that show
With walls that won't break or fall
A love that grows stronger through it all
'Cause I will wait for you
Patient in my heart
And I will wait for you
Faithful from the start
So I'll wait for fate to shine
On the home I seek to find
Through patience I see light
In all that's built with time
願我們都能看見命運在等待後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