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感受死亡是因為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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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
現在,我活著

所以,可以哭泣
可以大笑
也可以生氣

我是自由的

— 谷川俊太郎〈生きる〉  

那天在系上的媒體實習中心招生展偶然看到了〈魚島喪禮〉,這一部來自日文系郭庭瑄的個人作品,在約兩分鐘的音像創作裡,我被開頭的畫面捉住了目光;一隻已經翻肚的白色龍魚在魚缸裡載浮載沉,其他的魚則簇擁在這個已經逝去的生命身旁,彷彿透過魚群的力量為這隻龍魚做無聲的禱告。

比起這悲傷與平靜揉捻在一起的畫面,這部「未知生,焉知死」的作品為此下的文案才令人印象深刻:

感受死亡只需要一個瞬間,感受活著卻需要無數個時刻。

生命裡接近死亡的經驗

基於這部作品,我們的對談一開始便從「死亡」出發。我問了庭瑄對於死亡的印象為何;她有條不紊地將死亡分為兩種層次,分別為「身體上的死亡」以及「心靈上的死亡」。談到身體上的死亡,庭瑄想到自己曾經一次因為沒吃早餐而從樓梯上摔下來,起身後因重心不穩而昏倒。她提到,在昏倒之前會有一瞬間聽不到周遭的聲音,那大概是她身體上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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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心靈上的死亡......」庭瑄接著說「應該是我家的狗過世吧。」約莫兩年前,庭瑄家裡的狗診斷出後腳患有腫瘤,到了後期已經不能走路,甚至連上廁所時都需要庭瑄的媽媽在一旁協助。一年後,在庭瑄生日的隔天,爸爸傳給她一則訊息「我給你看一張照片,但是你要很冷靜。」隨著訊息附上的照片是家裡的狗被裝在一個紙箱裡面,旁邊放著金紙。一看到照片,她當場在宿舍裡崩潰大哭。

那時候我爸媽趕快打電話給我,接通了電話之後我完全講不出任何的話,那時候就好像心已經死掉的那種感覺吧...... 有一種「想要抓但是抓不住的感覺」,他已經不在了,你也摸不到他。

她說道,最後一次跟家裡的狗見面時,他的腳已經很不舒服;但是,那時候為了趕高鐵,所以沒有跟他說掰掰。庭瑄那時想著下次回去就好了,然而,這來不及說出口的再見成了生命裡的絕響。當我聽到這難過的經歷時也進一步問「在你家的狗過世之後,所帶來的撼動,對死亡或是活著有沒有造成甚麼影響?」

庭瑄回憶,在她的成長路途上一直會聽聞身邊的人意外離世的消息,到了大學則是身邊朋友的親戚去世,這些朋友大多是跟她很要好的朋友,有時候他們的情緒也會帶給庭瑄。到最近一次便是家中的狗離世。那時候她才發現連一隻小動物都可以這麼痛,何況是人。即使是不太熟的同學,聽到不幸過世的噩耗也會讓庭瑄感到不捨。

她提起高一時曾經同班過的一個男生,班上渲染著歡樂的氣氛,很多女生也跟他相處得十分融洽。之後男生因為成績比較好轉到比較進階的班,然而那個班級的氣氛比較冷淡,有時偶然在走廊看到他都是獨來獨往。後來,庭瑄從班導那得知了男生因憂鬱症自殺的消息,她為此感到心酸難過。因為高一和他同班時一切都好好的,「那時候就想說,如果他沒有轉去那個班級,有沒有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她語帶不捨地跟我這麼說。

我們班導回憶他的時候提到,有次看到他一個人很安靜的坐在樓梯上在曬太陽,我們班導走過去問他「你在做甚麼?」他就說「沒有呀我在曬太陽。」我們班導對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很清新、心思很細的男生。可是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他會得憂鬱症。

而另外兩個關於死亡的經驗則是關於朋友的親戚。一個是朋友的弟弟半夜偷騎車,不幸在半路自摔身亡;另一個是朋友騎腳踏車撞上省道上的大卡車,緊急送到醫院開刀後仍不治身亡。她說這兩者都有個非常心酸的共通點,小孩出事的當下,他們的爸媽對此一無所知,等爸媽接到消息後卻已經天人永隔了。

做為一個聽者,我彷彿夾在其中被兩股力量拉扯,一邊是爸媽在家中安穩地睡覺,另一邊則是小孩在生命的邊緣岌岌可危;然而,這兩股力量在不經意的狀況下相遇,逝去的生命讓活著的那一方在心中刻下了無法抹滅的傷痕。不過,遇到世間的悲歡離合,就可以讓人比較貼近甚至理解死亡了嗎?

「我會知道很痛,但我沒辦法很貼身的感受;你知道很痛,但是你沒辦法感受到多痛。」

庭瑄向我描述了這矛盾的感覺。「理解」他人的難過,的確可以透過字裡行間流淌的情緒而引起共鳴,至於「感同身受」他人的難過,卻是每個人望塵莫及的棘手難題。她認為,每個人的經驗都是獨一無二的,無法被比較;每個人傾注在家人、朋友、寵物上的時間並非等量的,因此旁人難以切身體會投入情感的對象離去時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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