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黑藍裡的末日夕陽
2022/05/05-2022/05/07
央求自己放棄定義,卻因為總過分用力的體會,甚至是當面對一些極其珍惜的人事物,儘管深知文字具象化、明確化的力量將會扼殺其餘的空間與可能性,卻仍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用形體上清晰的文字留住每一個片刻與感受。無論是這段關係的本身,抑或由關係延伸出的外在相處環境,一切都不真實得像一場夢,也還是堅持在迴避掉恐懼空間以外的地方不停地註解、紀錄。因為我是那麼深切地想用生命記得之間的所有發生。
然而,每每欲將其透過文字形塑出清晰輪廓之時,總面臨還原與精確的阻礙。敘寫夢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夢境般的感受一部分來自於尚未習慣的變化之快,彷彿身體還落在感受的後端,也或許正因為這是一段必須以最大值感受力奠基的關係,於是展開所有感官,用一種保有敏銳度卻不是警覺的,讓「不言而喻」在許多時候得以運作,自由接收與回應。
因為保有溫柔的敏銳,才得以察覺這樣的走進是傷痕滿佈且失去光澤,更看得見所有未經掩飾的坑孔和傷疤。確知其為最真實的樣貌,也摒除存在落差的姿態所展演的憐惜,反用一種閱讀與共享體悟的方式,輕輕把痕跡都擦過一遍。不是想要抹拭掉什麼,而是並肩看著那些破敗也忽然覺著輕盈也無畏。那晚坐在司令台的階梯上,視野開闊、完整,心裡卻在撿拾著破散的詞,輕觸似地、零碎飄忽的言語像在遙望那些消蝕的過往抑或不可見的未來。模糊的黑暗裡那發橘光的時間顯示,以及體育館裡詭異的藍綠色發光體像一種時間軸上某處有光的指示。無論最終它們將指涉什麼。
後來,脫離了幻覺般的夢境感受,僅偶爾面臨似夢非夢的情境,其餘都越來越像生活。但在回溯源頭或偶然想起開端的某些片刻時,仍然會質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一場做了很久、很久的夢,更甚至存在夢中夢的夢。夢的連結,甚至疊合,始終都是因為你的出現打從初始就隨附一種難以現實角度理解的氛圍,無論從時間性或命運本身來詮釋,都是一樣的。
說過你像輕拍我斑駁的船身的早晨的小浪波,是因為揉進暈眩的時間記憶裡那些從夜晚延續到隔日清晨的豁然開朗與天光乍現。也說過你是整片夜晚的陰天混上零點二公分正藍油彩的那種顏色,更精確一點地說,是Prussian blue (#003153)為主體,加上Midnight Blue(#191970)增加厚度、飽和感,添入Sapphire(#082567)使其深沈。但在又經過一段時間的感受與沉浸後,必須補上沒說完的部分:那個顏色是一片屬於夜晚面東、有白煙色(White smoke/#F5F5F)月光映照的海的天空。它是沒有記憶的太平洋,輕輕地擁著一艘破敗的小船,且微弱的光線不使殘破成為羞恥,更有著不用言說、不用觸碰就流露的溫柔。永恆的夜晚,平靜安然地像黎明永遠不會到來。
你說想讓我感受被海洋環繞的平靜,期許自己成為靜謐且能夠包納的海;如果連結上你想成為的大好晴天的天藍色,不知道在想像裡是不是一片晴朗無雲的海?不過無論如何,你之於我早已是片天空般的海、海般的天空,雖然是夜晚的黑藍,但就因如此深沉,才可能傾倒──予以依靠的同時也讓我明白有時傾倒的本身就是勇氣的體現。
然而,面對可預見的未來,這段關係確實存在右端的必然性疼痛,但正是因為這些相互依靠讓勇氣獲得生長的機會,更隨附滋養了信念。
那是夜晚的一片黑藍色的海,卻在只有心所能觸碰到的意象空間裡用某些無以名狀也不可言喻的事物強化了暖橘的光,像末日夕陽,又柔又陰鬱,但一切是被用最大化的感受力輕托與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