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30天挑戰-每天分享一部喜歡的電影 day 6

「不瘋魔，不成活」。總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但如果人生真的跟自己演出的角色承受一樣的孤獨與苦痛，要將這樣的面貌呈現出來甚至永存於世......那樣的苦澀跟恐懼，有任何人能夠理解與心疼嗎？

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幾乎從出生那刻就註定了艱苦的一生，母親是無力獨自撫養他的青樓女子，於是將小小年紀的程蝶衣送到戲班子學學生存技能，卻因為天生長了六根手指被拒於門外，媽媽完全沒有絲毫遲疑、手起刀落拿起菜刀就往他的小手剁......。因為手指的動作也是戲曲表情十分重要的一環， 為了符合基本條件，這個削足適履的殘忍之舉竟然如此合情合理。

在戲班子裡生活也許能糊口，但箇中煎熬也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過去非但不譴責體罰行為，還將其視為教育的一環。而這種「職業教育機構」可不是拿熱熔膠條打打手心那麼簡單，藤條抽得皮開肉綻，接連幾天路都走不好是一般日常。與程蝶衣年紀相仿的一個孩子天份不如人，沒有一天不被打得懷疑人生，某天看著職業演出時，他陷入了無底的絕望：「要練成那樣，得要捱多少打啊？」品嚐心愛的糖葫蘆以後，這個10歲上下的孩子結束了自己已經看不見光的未來。程蝶衣熬過來了，成名的滋味就像糖葫蘆的外層糖衣甜美又閃耀著光澤。但我好奇，在那之後，他入口的糖葫蘆是否只嚐得到山楂的酸澀。

而程蝶衣最苦的日子才剛開始呢......。程蝶衣的「學長」段小樓一直是他身邊的支柱、是他的避風港、他的心之所屬，而我敢說段小樓也知道的。他們第一次主演《霸王別姬》後，段小樓拿著戲中的劍對他說：「項羽要是有這把劍，早就把劉邦給宰了，你也就是正宮娘娘了！」這句「玩笑話」在程蝶衣心中生了根。後來段小樓迎娶菊仙（鞏俐飾演）的那天，程蝶衣像是為了控訴段小樓言而無信，投入覬覦自己已久的袁四爺懷抱，只為拿回相當於信物的那把劍，然而段小樓根本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程蝶衣珍惜的那把劍、那份情感，被無心負心的段小樓刺得深刻、傷得入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總被拿來責怪聽者想得多，但是說者的輕浮、不負責任為什麼從不被譴責呢？

不知該說諷刺還是心疼，故事裡最懂程蝶衣心情、最珍惜他心意的正是他的情敵菊仙。文革時期京戲也逃不過批鬥的魔爪，當程蝶衣珍惜的那把項羽的寶劍被丟入火舌之際，是菊仙將它一把搶回，他們之間沒說開過什麼，但是兩人心痛心累心照不宣。看看一邊的段小樓多麼窩囊、多麼悲哀 ，台上的意氣風發只存在於虛假的演技之中，而程蝶衣自始至終真情真摯最終自刎......可憐的真虞姬錯愛了假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