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夜,這座長久壟罩在黑暗中的森林雖少了月光照亮,但卻因此滋生了無數夜螢蟲、夜螢菇、夜螢蝶……等無數迫於環境而使自身進化光明出的存在。
夜晚的氣溫雖低,但也不到人無法忍受的程度。我輕輕走在無人探尋過的小徑,並非在尋找些什麼,不過是正在執行個屬於我個人的小小「探險」罷了。
當我揹上行囊離鄉背井之時,我便踏上尋找葬身之處的旅途。
如果要死,我一定想在一個十分美麗的地方死去。然後讓我死後融入那個地方,成為那個地方的一份子,成為那美好之地的一部分。
此處的光景十分讓人驚豔,黑暗的森林中散滿淡藍、紫色的胞子、夜螢蟲蝶飛舞、夜螢花草,甚至連樹木的枝葉都在散發著微弱螢光,儼然像是一場並不屬於「人」的天然燈會一般。
我並未被給予邀請函,但也沒有任何存在會拒絕我。
我走到一顆大石頭旁放下身上的行李,坐在上頭欣賞著如此美景。
片刻,幾隻淡藍色的夜螢蝶飛舞在我身旁。我伸出右手食指,便有一隻輕輕的停在了我的食指上,讓我看清楚牠的所有面貌。
「真美……」
我不自覺呢喃,小心的不挪動手指,只是靜靜的觀賞著牠翅膀一張一合的模樣,就像是對待易碎品般,努力不動到牠任何一根汗毛。
在我出了神的望著牠不久過後,我聽見了有某種生物正踩著夜螢草緩慢朝我靠近的聲音。
我輕輕轉頭望向聲音的來向,而我食指上的夜螢蝶也隨我動作的同時飛走了。
「什……」
我見到了一頭閃耀著淡藍色螢光的巨大黇鹿,牠頭上的角十分巨大,兩隻角甚至分別有一個成人的大小。
我在牠面前就像個嬰孩般渺小,牠莊嚴且神聖的姿態宛若神靈下凡般,讓人不由自主地對牠肅然起敬。
我不自覺的從石頭下來,單膝跪地、將右手抵在心臟前,頭微微前傾約45度的向牠敬了禮,過程中還閉上了眼睛。
這是在我的城市裏頭貴族會對國王進行的最高禮節,雖然我只不過是連書都沒讀多少的平民,但我想牠應該並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吧?
在我閉上眼的期間,耳中仍傳來牠緩慢向我靠近的聲音,我不敢睜開雙眼看牠,只是繼續維持著敬禮的姿勢,深怕驚擾了牠。
突然,我感覺我的頭頂輕輕碰到了些什麼後,我好奇的微微抬起頭,睜開雙眼。
瞬間,牠那如同碧海般澄澈的碧藍色眼眸映入我的眼簾,深深地將我的靈魂吸引走,我就像陷入牠的內心一般,見到了一個巨大的碧湖,底下還有著無數微微發光的夜螢草,接著我沉入其中。
在我恍神片刻回神時,我才意識到牠剛才是用牠的鼻子輕輕碰觸了我的頭頂,似乎是想告訴我些什麼。
夜晚的森林十分寧靜且祥和,耳際除了偶爾會傳來的夜鷺鳴叫聲外,再沒有任何會發出聲響的生物和存在了。
我就這樣和牠對望了一小段時間,直到牠悄悄轉身朝前方繼續漫步離開,我都還望著牠離開的背影依依不捨,內心像是有些什麼東西被牠所懾服了的感覺。
「不妙啊!……真的好厲害……」
我不自覺的輕聲讚嘆,甚至喉頭發出了奇怪的發抖聲,全身都在微微震顫著,興奮地無法克制自己。
牠就像是這片森林的守護神一般,而牠並不介意我在這裡的意思,我是可以這樣理解的嗎?
甚至牠是歡迎我的?
我在內心腦補後,身體一放鬆便跌坐在了滿是夜螢草的地上,久久不能自己。
我閉上雙眼,順勢向後躺下,讓夜晚擁抱我。
在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這座森林所接納,真正地成為這裡的一份子,我有這樣的感受。
無須任何言語,我就像是能感受到這裡的一切,就像是真正的和森林融為了一體的感覺。
「這就是我一直在追尋的東西吧?」
我心想,臉上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
我躺在無人的夜晚森林中,我終於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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