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寫在前面：

當你凝視瘡疤時，瘡疤也正不懷好意地凝視你。

最近看了一部有點舊的漫畫，裏頭一直用到了尼采那句最有名的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正凝視著你。」於是我就把它改了幾個字，用來表達我最近的心情。

最近一直看到有關虐童、性騷擾兒童的事件，而這些事件都發生在幼兒園（以前我那個時代，都稱幼稚園），於是我就回想到一些兒時往事，一些黑暗的往事。

那一則新聞說到新北市板橋某所私立的幼兒園，發生教保員當眾脫下孩童的褲子並嘲笑，讓孩子不敢上學，心理受創。看到這件事情，我內心的深淵突然被喚起，逼著我去面對。

新北市幼兒園的教保員當眾脫下孩童褲子這件事情，曾經一模一樣的事件發生在我身上過，而且我當時讀得還是設在村民中心的鄉立小幼稚園。但，我永遠忘不了那時候被女老師當眾脫下我褲子時的羞愧和害怕感。

我不懂，當時我只是跟老師說，我想去上大號。而我一回來，就有小朋友跟老師打小報告說我上大號沒擦屁股。那位女老師莫名其妙把我叫到前面來，然後突然當眾脫下我的褲子和內褲，露出光溜溜的屁股給大家看。當時的我很想哭，但我卻哭不出來，要是我哭了，肯定會被嘲笑。但我又沒做錯事，我為什麼要哭，於是我忍著不甘心的心情，被老師檢查後，默默地把自己的褲子和內褲穿上。

那時候的我，頓時覺得自己就像老師手上的無生命的洋娃娃，不能反抗地任人擺布。腦中一片空白和羞愧，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回家也不敢告訴父母親，因為在當時，我的爸媽常常吵架，很多時候的心事我都藏起來不說，也很害怕跟他們說，怕會惹來一頓罵。

二、三十幾年前的社會，還不像現在對於身體自主權有強烈的保護和反抗。那時候的孩子和女子，常常不受到大人們和男人們的尊重，很愛在小孩身上一直亂摸什麼的，他們還覺得那是對你的溺愛。

那時候住在村裡的我（現在住在村外圍），常常有一個叔叔很愛亂摸小小孩的臉頰，和我同輩的孩子們都知道，也會互相提醒告知說，那個叔叔很討厭，很愛亂摸臉頰，噁心死了。我和弟弟也曾被他摸過臉頰，還趁爸媽在上班時，故意問我們在玩甚麼，摸了一下，真的很噁心。而那位叔叔自己也有孩子欸，在村裡也有一些地位，還是當時廟裡的管理者，所以我們不敢反抗。

而國小時，常常有不當的體罰，更是傷害當時還是孩子的我們的自尊心。還記得，小學四年級時，大家在老師的桌邊排隊背圈詞給老師聽，輪到我時，我只是忘記一個圈詞的意思，當場被甩了一巴掌。人生第一次被打巴掌，連父母打我也從不打我巴掌，這一掌真的讓我嚇到整個不知所措愣在那，被老師的話叫回神才拿著國語課文回到座位上的。那位老師事後還解釋著，我會打你們，是因為看重你們，如果對你們不在乎，連打都懶得打。

長大後，才知道這樣的師長行為是不好的。但那時候甚麼都不懂的我們，也還沒提倡愛的教育時，也沒有「me too 」這樣的觀念，孩子們只能服從大人的權威，才能生存下去。

大學畢業後我有幾年曾從事安親班的工作，且換過好幾間安親班，每次離職的理由都差不多，就是我討厭那些管理者對待孩子們的態度。

我看著主任對孩子們那種如對無生命洋娃娃的態度時，那瞬間看到了自己年幼被師長欺負的樣子，心裡猛升怒火，不停地在心中吶喊著：「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孩子們！為什麼！為什麼家長甘願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裡來！為什麼！這根本是人間地獄！」

我看到那些可怕的管理者因為孩子作業沒寫完，或者同一個地方一直寫錯，直接把作業丟在地上，讓孩子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撿起來；我看到孩子們吃點心時的興奮感和開心感，被一聲可怕的怪物怒吼聲，乖乖地不敢說話，只能戰戰兢兢地趕緊吃完點心上樓寫作業；我看著孩子們太開心終於可以回家，而跑太快忘記拿書包，被管理者大力丟書包的畫面。

在安親班裡，只有乖乖寫完作業、乖乖吃完點心、乖乖聽老師的話、乖乖做個好好的洋娃娃的孩子，才會被噁心的大人用心對待。那些噁心的大人，從來不會認真去思索，孩子們此刻的心情：他們開不開心、他們現在很難過或者很生氣、他們壓力很大不想寫作業。而那些噁心的大人眼裡，才不會管這些，也不會尊重孩子，他們眼裡只有利益和成績。

孩子不只是孩子，他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會思考、他們會難過、會生氣，有自己的想法，為什麼大人們總是愛用權威來壓制孩子們的情緒和想法呢。

這幾天看到這樣的新聞時，就覺得也許我們的教育一開始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身為大人都不懂什麼叫做尊重，那我們又要期待孩子多尊重大人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