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終生相伴的課題,對我來說就是「人與人的接觸互動,或者是人際關係」。不管是現實生活的、還是網路上的,有時候都刻意把自己活得像一顆漂浮在外太空的孤獨星球,太緊密的關係會讓我害怕、太疏離的關係又會讓我沒安全感。
與人的關係對我來說,是良藥也是毒藥。有時候,寧願和動物、植物說說話,或者躲在房間裡看書、畫畫、睡覺、聽音樂,也不太想走出房間去和不認識的人接觸或社交。但,總是有些像天使般的人,想要拉著我看看這世界上還是有美好的地方。
我總是喜歡接收別人遞過來的善意,想著,也許聊天聊著就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了。因為我喜歡有人可以和我坐下來,一對一地深度交流,在兩個靈魂交流互相碰撞的同時,也許就因為共鳴而激起美麗的火花,那個火花對我來說,是宇宙中美好的心靈良藥。
我非常喜歡在兩人深度交流之間,靈魂達到前所未有的共鳴回響,那就好像演奏莫札特的雙鋼琴奏鳴曲k448時,兩位鋼琴家彼此和著又輪流當主旋律,不搶對方的節拍、也不失個人的獨特風格,互相譜出美麗的旋律,那樣的人與人接觸,我非常喜歡也很嚮往,那已經是昇華到另一個層次了。
我曾有那樣與對方靈魂共鳴的那瞬間,當下就覺得天地萬物之間,只剩下我們兩個,那時在我的眼中裡,世界彷彿變成了全息投影,所有地球的生物,連花草樹木只是宇宙分子中的過客,只剩下匆匆一撇的殘影,只有頭頂上的天空是真實的,那兩顆靈魂似乎已經飛到宇宙中望著地球了。我無法形容當時心中的悸動和感動,只是長大後,看了一些書,覺得那樣的交流,應該就是人們所謂的「Soulmate靈魂伴侶」。
只是我們兩個那時候還只是讀書的未成年孩子啊!那時的我常常會望著教室窗外隨風晃動的樹枝枝枒,就覺得那是樹木的靈魂在跟我交流,那一刻就覺得很美好,要是有人和我看著同樣的景色時,就會相視而笑。
二十歲成年後,這樣的美妙魔法似乎開始消失了,我變得越來越孤僻、防備心越來越強,簡直就像一隻隨時隨地會對陌生人炸毛、哈氣的流浪貓。似乎再也找不到那樣的,可以靈魂共鳴的人了;也無心無力去找那種,可以和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藍天、看星空、看飛鳥劃過天際,且毫無保留地打開自己心門的人了。那種向對方傳達我美妙旋律同時,對方也同樣傳達出相同的旋律來回應我,那樣的瞬間,我好像再也找不著了。
也許過往經歷過太多在人際關係上的傷,到現在那些傷疤讓我不時隱隱作痛,也因為害怕再度受傷,而加了很多道的鎖來鎖住自己的心門武裝自己,不肯透露出自己的脆弱,就是害怕被人嘲笑、被人瞧不起。
有時候當我躲起來在角落碎碎念時,有人突然伸出手時,我又會害怕這是真的嗎?還是假的?還是另有目的呢?這雙手我可以信任嗎?我可以握住嗎?會不會我在握住那雙手的同時,反而被那雙手拋棄在更偏遠蠻荒的星球上呢?在茫茫的星球中,又有誰能同行呢?
我不知道,但我還是會忍不住握住在黑暗中朝我伸出雙手的人。
*寫於二零二四年,九月八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