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_曙光

2020新年快樂。

還有多少朋友熬著夜在等曙光呢？

新的一年又到了，生命又翻了新的篇章，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情。

每一年我都期許下一個年度會更好。

而每一年我都發現前一年的自己有多麼愚蠢。

也許這就成長吧，我們漸漸地發覺自己的幼稚或是天真，或是隨著眼界的改變我們漸漸地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

我漸漸理解到，我們的每一個決定，都有代價。

不是你付出，就是你身邊愛你的人付出。

我們捨棄而後我們得到，真的需要問的往往是，我們捨棄的跟得到的，真的是我們心中所期望的嗎？

我經歷了好多事情，真的好多。

◆

在父親離開世界之後，我學會了體諒，當我失去了我才發覺，他的一舉一動背後，他生命的軌跡。

他愛吃滷肉飯，我不愛，但是對他而言，吃滷肉飯是幸福的，因為他經歷過那個逢年過節才有肉吃的童年。

所以在他漫漫的人生裡，滷肉飯是童年的幸福，是少年的努力，而年老之後，吃的是回憶。

我不懂這些，所以我從來沒有理解到，滷肉飯對他而言，即是山珍海味，因為那不只是一碗滷肉飯，而是他的一生中每一個吃滷肉飯的時刻所有的喜怒哀樂匯聚而成的滋味。

對我來說，是一碗油膩而過鹹並且營養不均衡的滷肉飯，對他而言，而他品的是「人生」。

在父親離開之後，我更懂得去體諒他人，因為我發覺，不論我再有道理，在別人的人生裡，我都是無知的那一個。

◆

在兄弟的毒癮裡，我學會掙扎與釋然，學會掙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我求學到出社會的人生裡，我不太需要經歷掙扎。

因為我決定了任何事情，我就會一做到底，我以堅持代替掙扎，而我的人生經驗告訴只要我堅持，終究我會達成我要的。

但在這件事情裡不是這樣，我學到我若堅持最後我只會死去。

我不能去扭轉他的想法或是痛苦，因為那是他的想法或是痛苦。

我知道有方法能夠完成，但這方法背後需要龐大的組織力，人力、物力，而我不是超人。

我可以嘗試這樣做，但若我這樣堅持，如同前述，我知道背後必有一個或是多個人付出代價。

所以我必須在堅持與放棄中掙扎，而後學會釋然，一個不堅持也不放棄的平衡點。

理解與接受並且放下自己的執念。

我感覺我浪費了太多時間在這裡，而推遲了我自己的人生進程。

但矛盾的是，我又不覺得是如此。

對於浪費在這件事情的時間與金錢，對我而言，到底是「浪費」？還是「盡力」？

因為家，是父親心中最執念的之處，當父親離開世界的當下，「家」便成我的擔子。

雖然我很痛苦，因為我為此畫了一圈，畫地自限。

我把大半的人生時間精力甚至金錢，往這裡面投擲，而不是一如往昔的堅定朝自己期望的目標邁進。

不論最後得到什麼結果，至少我「盡力」過。

也許最終我終究無法成就更好的他，但這個過程，也許至少成就了更好的我。

我學習了「心理學」學習了怎麼傾聽學習了怎麼組織一個團體，學習了方方面面，並且嘗試。

當然，我可能也付出了我現在無法承受的代價，所以對於某些人來說，現在的我的，過得很糟。

我很抱歉，但我很努力，我相信只要讓我有一絲時間機會可以抽身出來把一切整理好。

我依舊可以如昔，用強大的堅持來完成我所設定的目標。

◆

也因為我開始受到數不清的挫折，我開始懷疑自己。

也許是因為前半生我經歷的失敗太少，所以我漸漸忘記了，失敗的滋味。

我不是說：「我總是在贏別人」，而是說：「我總是能完成我要的。」

但這幾年來並非如此，也許是因為，更多的擔子的出現，我不似以前，可以心無旁鶩的，專心致志的朝我的規劃進行。

於是我動搖了。

我開始問我自己，是不是要放棄一些我堅持的事情。

我開始問我自己，是不是其實我做錯了？

但我知道不是。

我的理智告訴我，更可能的是：「我沒有抓對重點或是我沒有足夠專注。」

所以我沒有在我想完成的事情上面，用更有效率的方式達到目標。

◆

我總覺得我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但後來我發現我的感恩是虛偽的，因為那並不是真的感恩。

這個發現來自於幾日前我經過90幾歲的老中醫的診所，正在裝修。

我想起了我罹患肺結核的時候。

我去看中醫，老醫師為我號脈，他告訴我：

「這是因為作息不正常，生活無度。所以腎陰虛或著說腎虧。」

所以他先從脾胃幫我調養，讓我胃口好一些再說。

我又問：「會不會是肺癆？」

也就是肺結核，因為我父親罹患了肺結核，但是老人家的肺結核症狀並不明顯，所以我的症狀顯得嚴重很多，我上網查了許多遍。

我感覺得我不是肺結核就是肺癌。

但老醫師說不是，也許是因為我已經延誤就醫了。

在4月左右，我就已經每天中午就發燒，但是因為弟弟的關係，以及我剛剛回到家鄉開始建立自己的工作室業務的關係。

我不敢生病，所以一發燒我就是消炎藥退燒，也是睡一覺就好了，所以我不以為意。

還是每一天強撐著完成我每天想完成的事情，照顧家裡的一日三餐，做我的工作，跟我的父親科普戒癮治療以及藥物成癮是什麼樣的狀況。

並在弟弟跟家人發生衝突的時候，站到火線上讓他的注意力保持在我身上。

當然，對他而言，我就成為他的敵人或是那個弄他的人。

因為我父親晚娶所以雖然我不到而立之年，父親卻要七十了。

發燒了一陣子，症狀也就過去了。

一直到八月，我開始難以進食，劇烈咳嗽，才想著是不是該調養了。

吃了幾帖藥，好像好些了，我便沒那麼在意。

父親也因為食道癌的關係，進入了治療的階段。

其實，我以為我是一個感恩的人，但我下意識一直覺得，是不是中醫師的診斷有問題？

直到那一天我又路過診所，我才發現我心裡隱藏的這個想法。

其實換一個方式想，如果過不是中醫師這般的溫養我的身體。

延誤了那麼久的我，撐得過那段治療嗎？

在改變了這個思考之後，我才真正的懂得感恩，他不是延誤我，而是吊了我的命。

我如何能怨他？

而我生命中的其他人事物，亦是如此，不論他們實質上幫我或是害我，坑我或是傷我。

其實都是成就今日的我的一個部分。

初進醫院隔離，我不滿40公斤，食不下嚥，醫師第一周投藥，肝指數超標而停止，只好停藥重新調整劑量。

肺結核每次要服用的藥物並不少，而要持續投藥長達半年以上。

我當時還併發了無法吸收蛋白質的營養不良。

也許，一飲一啄自有定數，我熬過了那一段生死的交錯。

那一段時間，我連騎車都無力，我看著街邊的人群。

我總說：「好懷念健康的時候。」

穿著短袖的小夥子，奔跑著，嘻笑著。

我黯然地看著他們，拉緊了我的外套，竟受不得一點風寒。

如果不是寫到這一段，我也漸漸忘了這個感覺。

◆

今年八月，我在工作室忙碌，聽到一聲急煞與碰撞聲，當我抬起頭來，有一個人若砲彈般已經朝我飛來。

就這樣落在我的落地窗外。

便沒有了聲息。

我急忙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喊我老婆報警叫救護車，我隨即奪門而出。

鮮紅色的血水漸漸的自耳洞流出，不論我們如何叫喚，人都沒有反應。

而安全帽已經落在20公尺之外。

救護車很快地來到了現場，我們也用他的手機連絡了家屬。

人上擔架之後，我看了一眼地板，心中一涼，那厚厚的血水竟有如果凍一般。

在警方做完一切紀錄之後，我默默地將地板清洗了。

剛剛整理完，便有一個中老年人來到我門口，問我這裡是不是發生了車禍，我還在跟他講述。

他手機響起，那人臉色變青了起來，掛了電話，他只說：「人沒救回來。」便到了聲歉，離開了。

我感受到那分悲戚，十幾二十年的養育，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好像實質的凝結在空氣之中，他強忍著，堅強著。

卻越發的令人刺痛，他跟我道歉，我不知道他虧欠我的是什麼？

我只知道，我也很抱歉，因為從事發到結束，其實我都是無能為力的。

至今我還記得那個倒在我門口的青年，長得什麼樣子。

我還記得他是一名宅配員，我還記得當我們拿起他的電話，關了藍芽，傳來的是：

「你到了嗎？我們要出門了。」

「他出車禍了，很嚴重，不好意思。」

◆

我自己的生命差點流逝。

我父親的生命因病流逝。

這個孩子的生命因意外流逝。

生命的無常在近距離的給予我重磅的打擊。

我漸漸對於這個世界上什麼才是重要的？

產生了疑惑。

我們因何而得以交集？

因何而得以相知？

因何而得以相惜？

而又因何，我們終究是要分離。

有一些堅持會影響我們的成敗。

但是生命消逝的那一刻，這個堅持很可能是極可笑的。

有一些堅持，看似愚蠢。

但是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那一些堅持，卻告訴我們：「那就夠了，沒有遺憾了。」

◆

我必須思考，不斷思考。

我必須成長，成為更好的人。

也許有一天，我也能影響，更多的人。

明天我想要發布一個新的計畫。

◆

今年我也重新開始運動，打球，認識了更多不同領域的人們，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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