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樣貌偏向矯飾風格,共有二十一層樓。每層高度不一,地坪寬廣到彷彿無止盡;門窗整齊劃一,部分樓層使用彩繪玻璃;柱子皆鏤刻出反覆又複雜的圖騰,鑲嵌不同顏色的寶石,使得建築不再是那麼單調。
林涵紗欣慰地點點頭,終於能夠理解,她為什麼老是迷路。
優芙妮從腰間的袋子內,掏出像紙片的東西,「喏!飛行器給妳,時速選擇一,大約四個小時就可以到達傳送點。」
「傳送點?」
優芙妮習慣她的無知,早已見怪不怪,「先將飛行器貼上,待會邊飛邊跟妳說。」
隨後,優芙妮先替林涵紗戴上飛行器。
當紙片貼到背部脊椎處時,紙片表面活絡地發出一絲又一絲微光,接著光芒往兩側發散而出,如系統般快速地架構,從骨頭到肌肉,由內而外逐一生成,直到最後形成半透明的翅膀。
翅膀完成的同時,左手背上發出“一”的數字,並有上與下的小箭頭。
「這個數字是目前的時速,最多到七,同等於時速七百公里,要調整時速只要對箭頭按一下即可。」優芙妮細心地解釋。
雖然有緊急保護系統,但還是怕林涵紗誤觸到按鈕,成為第一位死於飛行器下的犧牲者。
「那要怎麼起飛啊?」林涵紗迫不及待想趕快使用。
「像這樣。」
說完,優芙妮輕盈地往上一躍,翅膀感應到此動作,立即展翅高飛,並隨著意識在原處或四處行動。
「只要往上跳就可以了。」
林涵紗點了點頭,隨後跳躍而起,翅膀大大地張開,接著翱翔於半空中。
「很好!我們走吧!」優芙妮以時速一百公里前進。
空間相當寬敞,根本不怕跟其他人碰撞,讓她們可以邊飛行邊聊天。
「克芙羅西亞總共有七層,越下層土地越寬廣。」優芙妮細心地解釋,「目前皇宮在最頂層,為第七層;五跟六層是將官所居;三跟四層是貴族所居;一跟二層是平民所居。前往任何一層,都是需要透過傳送點。」
「哇!優芙妮是貴族耶。」
「艾瑟兒真愛開玩笑!從姓氏就知道我是庶民出生,我只是因為完成神舞技,才被神陛下冊封為貴族,雖然是有神陛下的幫助。」講到最後,優芙妮不由得害羞了起來。
「為什麼從姓氏就知道是平民?」
「艾瑟兒…妳的常識真是薄弱得可憐。」優芙妮眼眶泛淚,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有人沒常識到令她想哭,「姓氏為兩個字是平民、三個字的是貴族、四個字是將官。」
「那皇呢?」
「噗咳--」聽完的瞬間,優芙妮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神陛下是沒有名字的。還有…能稱呼神陛下為皇,就只有巫后大人、皇妃大人以及皇妃候選人,其餘的人要是亂喊,可是會被嚴懲。」
不會吧…
他為什麼都沒反應,是懶得糾正她?還是想看她出糗?真是超級腹黑的臭男人。
算了!反正暫時也看不到他。
「優芙妮,我們將時速提高到三。」
「妳可以嗎?」優芙妮眉頭微皺,擔憂地問。
「放心吧!我知道要怎麼操作飛行器了。」
林涵紗按著往上的箭頭兩下,數字立刻顯示大大的三,時速也隨之增快。
她可是迫不及待到皇宮以外的地方,放鬆身心,好好喘口氣。
不久,前方有道直徑約三千公尺的魔法陣。說是魔法陣也不是,所有圖騰都是用奇特的文字拼湊而成,整體華麗且迷人。
每當有人走到圈內,文字由內至外發亮閃爍,僅在眨眼間,人就消失在其中。
「好厲害--簡直跟魔法沒什麼兩樣。」林涵紗雙眼散發出光芒,興奮地叫著。
「魔法?是女神的智慧之力吧。」
「是、是,沒錯!」林涵紗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雖然優芙妮沒察覺,但還是得注意用字遣詞,否則早晚會被識破身分。
「飛行器先不用收起來,到達第四層後還會用到。」優芙妮說。
「好。」
就在她們踏入傳送點時,優芙妮趕緊解釋,「左手彈指是往下層,右手彈指是往上層,彈指一次可往下一層,像我們要前往第四層,左手彈指三次就可以了。」
林涵紗立刻彈指三次,當動作停止幾秒鐘後,傳送點的光芒籠罩全身,接著感覺身子一輕,彷彿體內的細胞轉換改變,自身變成光,在眨眼瞬間,自己就落在另一個陌生地方。
「這裡是…?」
「第四層。」優芙妮愉悅地笑著。
為了成為貴族,她不知奮鬥多久,現在總算如願以償。
才剛踏出傳送點,從上空降落一位衛兵,只見他不慌不忙,停靠在她們前方幾步位置。
「請問是優芙妮.潔亞嗎?」
「我是。」優芙妮向前站一步。
「請隨我來。」衛兵行禮完後,便往上跳躍,飛到半空中等待。
飛行將近二十分鐘,原本遍滿大地的翠綠樹叢,轉換繁榮又喧囂的城市。
建築風格偏向古典樸實,最高就五層樓,越靠近中央區越富裕,街道上還有馬車在行走,比起皇宮這裡的科技較為落後。
最後他們來到西區一隅,是棟不怎起眼的三層樓建築。
「這裡將是妳往後的住所,至於令尊已經在裡面等候。」衛兵轉身介紹。
「我知道了,謝謝。」
「神陛下交代,飛行器就讓妳用到選妃結束為止。」
「感謝神陛下的恩典。」優芙妮臉頰泛紅,羞澀地低著頭。
簡單地行禮完後,衛兵轉身離開。
選妃?
難道優芙妮被遴選為皇妃人選?
林涵紗本想開口,卻又作罷。
他想選誰也不關她的事,可是越是這麼想,心裡就有股莫名的難受。
或許是,她將昱的身影投射到他身上…
「艾瑟兒,是新家耶!是我的新家!不知道有什麼?我們一起來看。」
優芙妮像孩童般開心地在原地轉一圈,然後牽起林涵紗的手,在玄關處隨意丟下鞋子,裸足奔跑至屋內每個地方,樂此不疲。
將整棟屋子逛遍後,她們累得坐在樓梯間休憩,沒多久,有位腳步虛浮、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走來,只見他病懨懨,說話有氣無力的,彷彿只要一刮風就會吹倒似的。
「真難得優芙妮會交朋友,還以為這孩子眼裡就只有跳舞。」中年男子講沒幾句話,就疲憊地喘息著。
「爸爸真是的…怎麼吐槽人家啦…」優芙妮趕緊向前扶著父親,「你的病都還沒完全康復,怎麼就下床走動。」
「放心吧!自從上次神陛下賞賜靈藥後,身體就好了一大半。」
「還是多休息,病才好得快。」
「妳這孩子就是愛操心。」父親慈愛地撫摸優芙妮的頭。
「爸爸…」優芙妮撒嬌般地說。
「好啦、好啦!這就聽妳的。」父親禮貌地向林涵紗點頭,「招待不周請見諒,往後還請妳多照顧這孩子。」
「別這麼說,是我受優芙妮照顧比較多。」林涵紗笑了笑。
呵呵,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在嫁女兒。
父親看到優芙妮牽著他的手不放,「我沒關係的,妳就去陪朋友,我自己回房間就可以了。」
「不行!讓我扶你回房間。」
「妳這孩子…也好…」父親眼眶泛淚,欣慰中又帶著淡淡的傷感。
親子間的互動,讓林涵紗想念起家人。記得她生日的時候,媽媽會煮豐盛的晚餐,爸爸會提早下班買蛋糕,哥哥跟姊姊會買禮物送給她,然後共同為她慶生。
她…絕對要回去…
林涵紗緊握著拳,內心暗暗地發誓。
接下來幾天,她們如孩童般四處遊玩、探險,對這新環境充滿著好奇。
在優芙妮的解說下,林涵紗對這世界的城市稍稍有些概念。
一到六層的城市,會分為五區--東、西、南、北及中央區。正中央是行宮位置,雖然不及於皇宮那般富麗堂皇、金碧輝煌,但也是相當美輪美奐,好讓神陛下出巡時可住,不過使用的機率少之又少。
至於東、西、南、北區,每層城市有各自的特色,會依照當地的風俗民情而有所不同。
「待會我們要到哪裡逛呢?」林涵紗問。
「北區有座星湖,聽說很漂亮,今晚就去那裡看看。」優芙妮說。
「好啊。」
傍晚時刻,她們攜帶幾樣便利的食物,便開開心心地出發。
半空中,有部分群眾跟她們一樣用飛行方式,另外群眾不是步行,就是搭乘馬車到目的地。
當天際由橘紅轉為深紫,時間成為染色的催手,每分每秒將穹蒼渲染成闇黑的夜幕,令星光更加耀眼奪人,一切就此拉開序幕,讓所有人更加活絡起來。
她們飛到湖岸邊並收起飛行器,受到氣氛的影響,優芙妮開心地飛奔至湖面,完全不怕沉溺。
林涵紗倒是退卻止步,站在湖岸邊相當膽怯。
優芙妮發覺她沒跟上,便疑惑地轉身察看,然後衝回去拉著她的手。
「別怕啦!這座是人工湖,不會沉到湖底的。」
「可是…好吧…」
每個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盯著她,再不過去,恐怕會被當作怪咖。
林涵紗小心翼翼地踏出,當腳尖碰觸到水面時,彷彿有碰到水的奇妙觸感,每踏一步,湖面就泛起陣陣漣漪,這種奇特的景象,讓她不再繃緊神經,開始享受這種樂趣。
湖水宛如清澈的明鏡,倒映數以萬計的繁星,上與下遍滿星空,彷彿自己融入在浩瀚的宇宙群星之中。
直到玩到疲倦,她們跟一群人坐在安靜的角落休息。
「艾瑟兒,熱烤三角麵包、熱腸夾麵包二選一。」優芙妮打開野餐籃,要她先選。
「熱腸夾麵包。」林涵紗毫不猶豫拿起來吃。
食物就是三明治跟熱狗堡,只是配料跟醬料什麼奇怪顏色都有,不過都相當美味,完全沒有衝突或詭異的味道。
雖然剛開始有驚嚇到倒是真的…
「兩個禮拜後,我就要進宮競選皇妃。」優芙妮望著滿天星光,雀躍地說。
「咦?」
「我完成神舞技,被賜予邀請函。」
「恭喜妳…」
不知為何?林涵紗的心裡五味雜陳,朋友競選皇妃是該為她歡呼才是,卻怎樣都高興不起來。
「還不確定會不會選上。」
「優芙妮這麼可愛,一定可以的。」林涵紗比了個讚。
「謝謝妳。」
到此,她們沉默了許久,靜靜地望著星空。
「對了!我突然想到,艾瑟兒休假好像到昨天為止?」
聽完的瞬間,林涵紗將嘴裡的食物噴出來。
對吼…她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這妳放心,米娜卡人超好的,休息個幾天再回去補假。」
「嗯嗯,那就好…我也希望妳能多待幾天。」優芙妮笑了笑。
她們再度仰望著星空,百無禁忌地聊著天,更加珍惜這段友誼。
隔日一早,林涵紗就聽到二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連忙衝下樓查看。
「怎麼了嗎?」
「怎麼辦、怎麼辦…」優芙妮哭喪著臉,嘴裡不斷重複喊著。
「妳冷靜一點,到底發生什麼事?」林涵紗拉著她的手腕,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爸、爸爸他發高燒,意識陷入昏迷…」
「我去請醫生來。」
「沒有用…醫生在東區,來不及的…」優芙妮雙眼無神,猛搖著頭。
「不試試看怎會知道?絕對不能輕言放棄!」林涵紗大聲斥喝。
說完的同時,後方竟傳來一道掌聲,「說的好。」
這種平淡且沒情感的口吻,除了他就沒有別人…
他沒事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在做夢?
林涵紗用力扯臉頰一下,啊--痛!這痛覺不是做夢。
「神陛下。」優芙妮驚慌失措地跪下。
皇沒有答腔,逕自走入房間,步履莊重沈穩,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傲氣與帝王氣質,當光線灑落在他身上,好看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伸手到病者的額頭上,口中悠揚地唱誦咒語,同時間,掌心出現細細綿綿的光點,光點一點一滴滲透至病者體內。
林涵紗不敢直視著皇,只好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看出窗外,發現整棟房屋被侍衛團團圍住,防得滴水不露,還有大批群眾好奇地探頭探腦。
真可怕!
這樣她想逃也逃不掉…
她將視線轉回屋內,無意間看到優芙妮的神情,頰上泛起兩抹紅暈,害羞地低著頭,卻又不時偷瞄著皇,彷彿戀愛中的少女。
看到這,林涵紗便明白一切。
雖然心中感到苦澀,也由衷的祝福她…
不了多久,病者的呼吸逐漸平穩,表情不再那麼痛苦,連蒼白的臉色都有些紅潤。
「病根已完全去除,往後就能像常人一般。」
皇拭去額上豆大的汗珠,表情與口吻依舊不變,讓人猜不透他的身體狀況。
「謝謝神陛下。」優芙妮激動地跪拜。
皇不發一語,也沒任何反應。
什麼嘛…
收到別人的感謝,是不會表示什麼嗎?
林涵紗雙手環抱胸前,不悅地往別處看。
皇猛然盯著林涵紗,「至於妳…」
看到當事人沒有反應,優芙妮不免替她捏把冷汗,趕緊拉了拉她的手。
「怎麼了…啊…」
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皇扛到左肩上,然後往屋外走去。
只見皇神情自若,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彷彿在扛小動物似的。
「可以請神陛下放我下來嗎?」林涵紗囁嚅地開口。
「怎不繼續稱吾為皇?」皇微揚著眉,戲謔地笑著。
林涵紗翻了翻白眼。又不是想死…
「神陛下為什麼會在這裡?」
「帶妳回宮。」
「我想繼續待在這裡。」林涵紗越講越小聲,深怕惹到他。
「妳必須在吾的視線範圍之內。」
意思是說…皇宮內比較好監控?果真是個變態。
「妳為何擅自出宮?」
「我有向米娜卡請假…」
話還沒說完,就被皇無情地打斷,「妳是吾的專屬宮僕,告假是要吾首肯才行。」
「唔…我要向神陛下請假。」林涵紗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開口。
「休息一個星期又過一天,也該足夠。」皇不慍不火地說。
「神陛下怎麼會知道?」包括她在這裡都瞭若指掌。
「整個世界都有吾的眼線,即便妳逃到天涯海角,吾都能知曉。」
果然…是變態,變態中的最終極版。
隔著衣物,體溫傳遞至彼此肌膚,這般零距離的感觸,讓林涵紗不由得憶起那天寢宮的事,體溫也逐漸攀升。
林涵紗羞赧地雙手掩著臉,連耳根都漲紅,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這麼想之後,林涵紗想盡辦法蠕動掙扎,只希望他會感到煩躁而放她下來,想不到,他非但沒反應,還將她緊緊箍住,讓她無法作怪。
「放開我…」
突然間,林涵紗發現他右手背上的傷口,仍處於結痂狀態,只要一用力,就會滲出血來。
她承認那天咬勁過大,但不至於這麼久都還沒恢復,總好像是故意不處理,放著讓傷口自行癒合。
難道…
心底湧上一種荒謬的想法。
該不會是為了讓她可以講話,故意用這種方式刺激她?
林涵紗本想開口,卻又沉默。
不知是該關切,還是該道歉?或許又會激怒到他也說不定…
神陛下冷漠的面孔底下,究竟是怎樣的性情?真實的想法又是什麼?
依偎在他的身上,林涵紗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