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紗跛著腳,忍著痛緩慢地走進皇宮,隨便問個宮僕,才知道神陛下跟巫后在集會餐廳外的長廊,商討選妃的佈置及程序。
繼續往前走,隱約聽到整齊劃一的行禮聲,越接近神陛下的所在之處,不少侍衛與宮僕在長廊兩側排開。
直到能看見皇的身影,林涵紗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以正常的姿勢行走過去。
彼此距離剩下半尺,側旁的資深老宮僕怒喊著,「大膽!還不閃開。」
「我有事稟告神陛下。」
資深老宮僕更怒,「哪來沒教養的宮僕,在神陛下面前竟敢不行禮?」
「行禮?」她之前從未行禮過…
「她是吾的專屬宮僕。」
說完的瞬間,在場所有人紛紛倒吸一口氣,尤其是講話的資深老宮僕,臉色鐵青難看。
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況那個主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再說,依照神陛下的性情,哪有可能設立專屬宮僕,除非她有什麼過人之處的本領。
「即使如此,也是得行禮才符合宮規。」資深老宮僕依然仗義執言。
聞言,皇頓時沉默,雙眸半閉,似乎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神陛下向來很注重禮法,如今卻沒半句責備,身為宮僕豈能夠逾越說教。
看得出…這女孩很受神陛下的“重視”。
資深老宮僕行禮後,立刻退下。
「找吾有何事?」
林涵紗往前走幾步,將花遞到皇的面前,「神陛下,這是您要的紅色月白花。」
原本豔紅的花瓣早已失去光澤,變得皺巴巴的,葉子與根莖也失去活力地低垂著。
見狀,皇猛然瞪大雙眼,隨即陰沉地瞇著眼,緊握的拳因憤怒而顫抖著,散發出無比冷冽的氣息,讓人心驚膽寒。
皇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花,「是誰要妳取回?」
「不是神陛下命人要我去摘嗎?」
皇冷哼一聲,冷不防抓住林涵紗的手腕,「妳果真是“她”,永遠都那麼卑劣--倘若是白色的,吾還能得過且過…」
林涵紗感覺他的手越壓越緊的趨向,連自己的脈搏跳動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好可怕!
他這次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林涵紗害怕地哆嗦著,結巴地說,「可、可是,這花、花原本是…」
「皇,這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請不要責備她好嗎?」巫后走向前,趕緊替林涵紗說話。
「這花,對妳跟吾來講很重要。」
「我知道,但是…」
巫后原本毫無血色的臉蛋更加慘白,似乎隨時都會昏倒,果不其然,話還沒說完,身子一陣輕晃,直接往前暈厥過去。
皇甩開林涵紗的手,箭步衝上前,溫柔地抱住巫后,流露出難過的神情。
從頭到尾,林涵紗都無法移開視線,默默地看著他們,撫著剛才被掐住的手腕,表面還有些凹陷紅潤,她感覺不到痛,因為心更痛。
皇抬起頭,用極深的恨意瞪著林涵紗,「倘若這花枯萎,吾也會要妳死。」
這句話讓林涵紗感到畏懼發寒。
先前都只是威脅,沒有實際兌現,但這次他是真的發火了。
宮僕向前準備攙扶巫后,卻被皇所制止,更不顧別人的眼光,輕柔地抱起巫后。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林涵紗的心莫名地抽痛難受。
她無法解釋這種痛楚,或許是被誣陷而難過?也或許是為皇妃候選人感到可悲?
這一幕,相信任何皇妃候選人都會悲痛、難堪,最親密的人,心永遠不在自己身上,無法忠誠的愛情,都只是淪落制度下的犧牲者。
優芙妮…
想到這,林涵紗不禁悲從中來。
林涵紗落寞地轉身,一跛一跛地走著,剛才勉強用正常方式行走,讓傷口再度惡化流血。
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米娜卡從反方向跑過來扶著她,「妳的手跟腳怎麼都是傷?我先扶妳回房間,順便請御醫幫妳治療。」
「謝謝妳,米娜卡。」林涵紗疲憊地笑著。
總覺得今天發生很多事,真的好累好累…
回房沒多久,米娜卡就請來御醫,簡單的治療包紮並給予幾顆藥丸,便揹起木箱離開。
「幸好沒傷到腳筋,否則日後就難以恢復。」米娜卡說。
「是啊。」林涵紗疲憊地垂下肩。
剛才御醫施針幾個穴道,雖然瘀血腫脹立刻散掉,卻痛得哇哇大叫。
「小女孩,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從宴會廳趕來,就看到神陛下發怒…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神陛下這樣。」米娜卡表情十分凝重。
「我只是按照那個人的吩咐,將紅色月白花取回給神陛下,結果就發火了。」林涵紗無辜地解釋。
聽完之後,米娜卡似乎想到什麼,走到林涵紗身旁,小聲地說,「小女孩,往後請盡量避免與神陛下單獨見面。」
「咦!為什麼?」
不過,她躲避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想跟他獨處。
「這點我無法對妳詳加說明,不過為了妳好,千萬要記得。」
米娜卡說得這般誠懇,她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點頭。
接連幾天,是忙碌的巔峰時期,眾多女子拿著邀請函,陸陸續續暫住於皇宮,以減少舟車勞頓之苦,更可以養精蓄銳。
這段期間,林涵紗根本幫不上忙,只好乖乖待在房間養傷,望著窗外,天空依舊烏雲密佈,整個視野都灰濛濛的,心情也好不起來。
自從那天巫后病倒,原本晴朗的天空轉瞬為灰暗,黑雲遮蔽住太陽。
聽米娜卡說,克芙羅西亞的天氣代表神陛下的心情。
所以,他還在為巫后憂心難過…
他,果然愛戀著巫后。
任憑誰都無法介入他們情感之中。
林涵紗嘆了口氣,躺回床上有股想哭的衝動,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只希望神陛下選出皇妃後,對她的恨意能夠就此淡忘,進而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
越是這麼想,一股苦澀感逐漸擴大蔓延,緊緊揪住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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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林涵紗翻來覆去,經過一番掙扎後,才漸漸有了睡意,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腳邊有古怪的東西在蠕動,動作還越來越大。
林涵紗整個驚醒過來,趕緊掀開薄被查看,竟然是…迷你版的阿呣,乍看之下,外型頗像是小貓咪。
迷你版阿呣在她的手邊來回磨蹭撒嬌。
「好可愛喔--你該不會是阿呣的小孩吧?」林涵紗忍不住一把抱住。
迷你版阿呣無言地倒向一邊。
「既然是阿呣的小孩,就叫你小阿呣。」
「呣--」迷你版阿呣搖著頭,張大嘴吼叫。
「你是希望,我叫你阿呣就好?」
迷你版阿呣高興地點頭。
「可是這樣名字就衝突到…」林涵紗看到迷你版阿呣相當堅持己見,再不同意,彷彿下秒就會暴走似的,不答應也不行,「好吧,就叫阿呣。」
「阿呣是代替爸爸,來關心我的傷勢嗎?」
牠懶得解釋,只是慵懶地打著哈欠,乖巧地窩在林涵紗的腳邊。
阿呣的出現,讓林涵紗相當窩心,撫摸了牠幾下,嘴角掛著洋溢的笑容,「阿呣晚安。」接著又拉起薄被繼續睡覺。
隔天起了大早,林涵紗黑著眼圈到集會餐廳拿阿呣的食物。
哪知天色未亮,阿呣就在耳邊狂叫,側身將薄被蓋住頭,牠就故意叫得更大聲,讓人無法入眠,接著溝通了半天,才知道牠喜愛的食物。
剛踏入集會餐廳,卻不見宮僕的人影,取而代之是一群生面孔的女子,個個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有穿著樸素簡單,也有華麗亮眼,性情更是大相逕庭,像是廣召各式各樣的人。
每位女子手上皆拿著精緻的卷軸,當手無法拿取時,會放到自己可及之處,可說是寸不離身。
米娜卡從遠處就看到林涵紗東張西望,便快步將她拉到角落,「小女孩,現在是皇妃競選人的用餐時間,如果餓了,就拿東西回房去吃。」
「喔。對了!米娜卡,她們手上拿的卷軸是什麼?」
「邀請函。」
「她們為什麼要隨身攜帶?」
「後天進入大殿,需要邀請函來驗明身分,如果弄丟就無法參加競選,所以每個人都格外小心。」
「原來如此。」
「好囉…妳的腳傷還沒完全好,拿幾樣東西就趕緊回房去吧。」米娜卡慈祥的叮嚀。
「好。」
林涵紗拿著食物走回房間,才剛開門,腳下就踢到奇怪的東西,疑惑地往下瞧--是個半開的卷軸,裡頭寫著工整的文字,跟傳送點的文字相同,只可惜,她看不懂在寫什麼。
「這是什麼?」
林涵紗放下提袋,拿起卷軸上下翻閱,在看到封面的瞬間,差點沒嚇了半死。
「這…這不是邀請函嗎?」
怎麼會…
神陛下不是對她恨之入骨,是故意戲弄她?還是別有居心?
真是越來越不懂他…
不過,有了邀請函,就可以適時阻止優芙妮被選上。
這麼做相信又會被懷恨在心,到時候又更加難以脫身。
「唉…該怎麼辦…」林涵紗猶豫不決,「到底要去?還是不要去?」
阿呣眼尾瞄了瞄林涵紗,輕嘆口氣,隨後跳下床到她腳邊叫著。
「阿呣乖,我馬上弄給你吃。」林涵紗撫摸著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