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來找我嗎?找到了就會好了。
曾經有過一個情人,很愛鬧脾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時常吵架,各種無聊的小事都可以吵架,比如說我忘記回答剛剛的問題,或者我今天琬了五分鐘接她下課,或者只是因為某個夜晚太沉默,諸如此類種種無聊的小事。吵架的形式也很荒謬,有時候鬥嘴、有時候冷戰、有時候她會發狂摔東西、有時候會吵著說要去死,無論何者都只是一種手段,我知道她不會去死的。最常出現的手段是她會逃跑,或者躲起來。
好幾次我們從校園往回家的路上走去,那時候住的地方靠近田野,附近盡是荒涼,我牽著腳踏車慢慢地走,她扁著嘴,我們通常很沉默(但沉默的前一刻通常很火爆)。走著走著她會越來越慢,會落在我身後,我們距離會慢慢拉長,而你知道的,我們都正好處在某種鋒頭上,這時候妳不能回頭,因為某種妳不願意承認的自尊所以妳不能回頭。但這樣走著走著,妳覺得越來越安靜,妳在一個人的路上竟然覺得寂寞與焦慮,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了,而她就消失在夜裡。
逃跑或躲起來的人們到底是想被找到還是不想被找到?如果是逃避某種罪的那些人,也許是真的不想被找到,可是會不會也許,在一直逃的過程中,他們的終極目標還是必須被找到,事件才得以完結。
我相信所有的逃都是為了抵達,而抵達的方式有很多種,被找到是其中一種。
其實不只一個,我遇過不少人都在爭吵後會躲起來,說是不想見到我或者不想面對,其實都是希望能被找到。她們會在夜裡的馬路上亂走,在小巷裡亂鑽,或者蹲在某個牆角,窩在某個咖啡廳。沒有人可以一輩子這樣逃,要終止這樣逃亡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被找到。因為就像是我不願回頭一樣,逃走的人也種有某種不能說也不願意說的自尊,所以她們不能自己出現,她們必須被找到。
我也曾經鬧過脾氣躲起來,可是沒有人來找我。有時候會想,我的自尊是不是就是在那幾次,自己走回去的時候完全消散了,於是我便開始找不到自己了。
每一次有人躲起來的時候,我都會放下一切去找她們,有些朋友會阻止我這麼做,她們會說這樣不就放縱她們無止盡的任性嗎?可是在我眼裡,她們也許都只是耍了性子,在不知所措的最後需要被找到的孩子而已。每一次,當我找到她們時,所有的問題似乎都會在一瞬間軟化,我們沒有人再有高牆或者贈恨,因為被找到了,這件事即是一種和解與諒解。
在日後的很多時候,也漸漸發現,躲起來這件事,也許只是每個人不得不做的選擇,有時候我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所以決定任性的躲。雖然問題仍然存在,但就那麼一下下,給自己一點空間可以不要負責任,可以不要承擔一切傷痛,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然後等著被找到。
被找到,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