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小姐的半邊臉不見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平子小姐的臉果真就像帶了個面具一樣,脫了個半邊…簡直就像是故事裡頭的……
畫皮鬼。
接著我的腦海裡快速的閃過一些畫面,那就像是紀錄片一樣在我的腦裡翻轉一遍。
「蓉…蓉子…」平子小姐哀嚎似的撫著自己的臉,平子小姐的臉不斷的流著鮮紅黑漆的血液,像鐵一樣深,像個沙漏破了個洞一樣不斷地流下來,將整個白色地板染成異樣的、噁心的紅色,接著我看到了那個麻花臉姑娘……
啊啊啊,原來她是蓉子,原來她叫做蓉子啊!
心裡的警鐘頓時響起,我這時才發現自己真的遇到了危機,前所未有的大災難,平子小姐用力的推撞著門,門時不時的發出抗議聲響,我嚇得趕緊抬起腿來跑進我的房間,將房裡所有的家具全部堵在門口。
我該如何是好?
平子小姐究竟想對我做什麼?平子小姐想要什麼?錢?房子? ……我心裡頭冒出一個詭異至極的不安念頭……
我的腦海又再度閃著畫面,平子小姐痛苦的摸著自己的臉,蓉子開始拿起手邊的刀子將自己的麻花臉,一刀一刀的慢慢割下,流著的血是如此濃稠漆黑,然而蓉子卻絲毫不在意刀口上的痛楚,開心的慢慢割下,一個臉皮就這樣的被蓉子給割了下來,丟棄於地。
平子小姐呢?
平子小姐哭著奔跑出去,淚跟血分都分不開的散落一地,像是斷了根弦的琴一樣,沒法再拉出優美的旋律,同樣的,我也無法再看見第一次遇見平子小姐時的美麗臉龐,可是……
那人真的是平子小姐嗎?
我又看見後續的發展,蓉子小姐開心的將手中的一團噁心,模糊不清的東西,平坦的服貼於自己的臉上,拿起針跟線,一針一針的縫在自己的臉上,現在,我可以很確信門外的她是誰。
她是蓉子。
蓉子的臉變成平子小姐的模樣,既美麗又讓人覺得虛幻,蓉子她為何要這麼做……在我還沒來得急想清楚這疑惑時,平子……是蓉子才對,她已經來到我的房門前猛烈敲打,撞著我的門,家具發出吱嘎吱嘎的抗議聲。
我嚇得趕緊倒出包包裡的東西,嘗試從裡頭找出可以幫忙我,救助我的東西,什麼都可以!!
我從手機裡頭翻找出母親的電話號碼,趕緊撥了過去向母親求救,然而當母親說我會盡快趕來你身邊的這句話時,我發現根本來不及,有幾個家具早就已經因為蓉子的撞擊而倒塌,我垂喪似的將手從耳旁放下,手機順著我的姿勢掉落在地,就在這時,我看見紫色包裹。
我將它視為我的救命稻草,接著,一切的發生就有如戲劇般奇妙……
我活了下來。
我從蓉子的手裡活了下來。
現在的我已經34歲了,肚子裡頭還有著我跟丈夫的孩子,仔細回想,我倒也沒料到我會做出這般愚蠢的事情,然而,我很確信的便是,要是那時的我不這麼做的話,那我的下場肯定會像平子小姐一樣。
悽慘無比。
兩年前,當蓉子快要撞破房門襲擊我的時候,我將紫色包裹打開一看,我只得嚇的離開包裹有三舍遠,一手緊撫著自己的胸口,嘴唇緊閉著快要從喉嚨深處冒出的汙歲,另一手就這樣在我嚇得胡亂摸索下拿到了某樣物品。
一把小剪刀。
我望著紫色包裹裡的臉,那是蓉子割下來的……自己的臉,又看看手中的剪刀,我發抖著….想起剛剛不久,在腦海裡蓉子對平子小姐所做過的事情,只是,這一次不需要蓉子來動手,換我來親手……
將自己的臉割下,蓉子就像嚐到血腥味一樣,突然沉默了下來,隨即發狂的在門外嘶吼敲打著,在我忍著痛及心裡的巨大恐懼之下,我將自己的臉皮割下並扔出窗外,蓉子就這麼碰碰的離開門外。震耳欲聾的聲音也就這樣停止了。
我望著窗外的景象,蓉子興高采烈的拿起我捨棄的一部分,並用著另一隻手胡亂抓著臉龐,平子小姐的臉皮就像是剝落的油漆一樣,啪啦啪啦的碎屑掉落在地上,而蓉子抓起我的臉皮,平坦服貼的貼於自己的臉上,從懷裡拿出針跟線,開始一針一針的縫上,頓時,張牙舞爪的平子小姐就這麼的便成我的臉。
我該叫她蓉子還是……劉瑾小姐呢?
蓉子頑皮似朝我的方向開懷大笑著,鞠了個躬好似在跟我道謝,接著便跳出去,離開我的視野。
我鬆了口氣,坐在地板上,突然,母親的車子聲音吵著我的耳朵,我不知所措的摸著自己滿是血跡的臉蛋。
這可不行,母親看了準是嚇壞的,我立即將包裹裡的臉皮拿了起來,卻不知為何,蓉子的臉皮完全的與我的臉密合於一起。
起初,母親看到家裡便成這副德性時,差點昏倒,看到我時更是嚇了一跳,然而,我只得跟母親解釋著這起事件得不可思議。努力的、奮力的……說服母親跟我自己。
之後大約過了一年,我與相親對象結婚,他姓朱,年齡已經四十歲了,我想朱先生跟我是一樣的,年輕的時候,以自己的樣貌,以自己的才氣,以自己的標準來挑選對象,自己的另一半,自己的另一個靈魂,跟我同樣的,他依然沒能抵得過歲月的無情流逝,我們之間因而妥協,雙方都是。
也因此雙方都得到了滿足。
結婚後我大約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尋找有關古先生的事情,問了那附近的居民才得知,古先生原是那棟房子的主人,是第一任的。
想想也有五十年了吧!
聽見這句話時,我的背脊還是會發著涼,可卻不會像第一次遇見蓉子一樣感到那麼的冷。
想想被稱為畫皮鬼的話,那麼老也是應該的。
聽了個年邁的老婦人說著,那名婦人原是在古先生房邸做雜事,那時她也才十一、二歲而已,老婦人如此說著……
古先生他原本早已決定娶蓉子為妻,連聘禮都給了女方家人,據說兩人的長相其實倒也沒那麼醜陋,就只是相貌平凡普通而已。
然而蓉子的姐姐--平子小姐忽然從外地讀完書回來了,偏偏不巧的事是古先生看上年輕貌美的平子小姐,古先生於是轉而要求與平子小姐結為連理,女方家人一看見聘禮不斷的像雨一樣落於自個兒家裡,想拒絕也沒法說,更何況都是同個媽生的,無論如何,只要得利便是好,平子小姐似乎也看上古先生的財富,問都沒問蓉子便是應允了古先生。
老婦人那時看見平子的樣貌只道是,就像個狐狸精披著五彩衣般飛入古先生家裡,眼睛發著亮光,燦爛奪目的平子小姐,一手拿著古先生的財寶,一手抓著古先生的心臟,嘴裡盡是藏不住的笑意。
蓉子心裡當然不是滋味,心裡的妒火就在姐姐突然得回家,突然得奪走應得的財富,應得的一切之後全然被這些突如其來給點了起來。
老婦人說,那時古先生要拿回送與蓉子的聘禮轉送給平子時,蓉子發狂似的逃出家裡,平子與古先生就也不以為意的只認是蓉子發了瘋,可事情卻全然在蓉子發狂的隔天變了樣。
老婦人鬆了口氣說著幸好那天我生了病,下午便請個病假回家養了身體,隔天到宅邸工作時,很多人像群蜜蜂一樣圍雜過去,古先生家簡直就像是朵釀著甜美花蜜的花一樣,擠得水洩不通,很多人都不斷得想往前推擠觀看。
老婦人那時硬是擠進去,看看房子到底出了甚麼事?婦人說,不看倒好,看了那場景,讓老婦人只得蹲在門旁角落吐得唏哩嘩啦,一塌糊塗,從裡頭的地板拖出一條長長的紅地毯,鮮紅卻如此得怵目驚心然而又像是在歡迎主人歸來似的。
裡頭搬出一具具的屍體,可奇怪的是沒有主人古先生的,平子的,蓉子的,他們的屍體在那天並未被尋獲。
我抿了抿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或許可以猜中個七八分,畢竟蓉子那時對我所做的事情是跟對平子所做的事是一樣的。
「那個紫色包裹是要送給古先生的賀禮吧?」突然間想起遇見蓉子的時候,起初她並沒有特別在意紫色包裹,可到後來卻又緊抱著它,最後那次又是為何要交給我呢?
「那不是賀禮,是古先生當初送給蓉子的聘禮才是。」老婦人如是說。
紫色包裹原來是聘禮啊!
我的心就像因為解開了甚麼而鬆口氣一樣,整個舒服的像是被灌滿的氣球一次將裡頭得氣全都洩出來般,一直想推給我紫色包裹的蓉子想是認為我是這房子的主人,終得將屬於古先生的東西還給他吧……裡頭的臉,蓉子的臉皮是永遠屬於古先生的。
我摸了摸我的臉皮心想著,這下我可變了個強盜。
聽聞後來也找到古先生的屍體跟平子的屍體,古先生是在距離房子不遠的公寓那邊上吊死的,聽說他死時的表情就像是看到甚麼一樣整個臉都扭曲捲在一塊,而平子則是過了幾天從河邊撈起來時發現的。
整個臉都不見了。
蓉子果真就是故事裡所說的畫皮鬼嗎?現在想想,蓉子只不過是個被利益,被忌妒心所包圍,而產生的殺人鬼而已。
而平子則是個愛慕虛榮,愛著自己臉蛋的女子。否則她是不會寧可選擇跳河自殺也不願戴上蓉子的臉活下去。
我想也是,要是平子也跟我一樣拿走蓉子的臉繼續活下去的話,或許也會得到部分的幸福呢?
臉突然而然的就這麼不重要了呢! 就像是現在的我一樣。
丈夫撫摸著逐漸隆起的我的肚皮,問我說你希望孩子如何?給個期待吧!
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快樂長大就行了。
啊!
最重要的是請給他個平凡樣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