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諮商室裡的人》第一章：安／2

通往諮商中心前的走廊，低低、窄窄、淺淺的；折過一彎。彎口前擋著一面玻璃方牌：個諮中，請勿打擾。是一間諮商室。不遠到了辦公室，辦公室的入口處也鑲了一塊方牌子。銅製的，沉甸金色，上頭印著「諮商中心」四個標準的字體。小莫看上去竟有種說不出口怪異的感覺。他感覺那塊牌子簡直像是用別的上去的。

「預約諮商嗎？」

小莫點點頭。點了頭他依然在門口立著。諮商師習慣開口；他習慣等人。安走近問，「預約的是哪一位老師？」他的第一眼。安棉花雲般的口吻中嗅出一分清然；聲色外披上一層薄紗，清濛濛的不是脂粉而是雲是霧。小莫偷偷地想要告訴她(或者宛如靈機一動)：預約的是你。那日於是，小莫第一次進到諮商室。卻表現得心不在焉。諮商室裡兩張椅子分別靠著牆，小莫挑了一張。與他對坐是一名中年婦人，傾頹的年齡與身材。小莫畢竟不是相信直覺的人；心底的騷動卻順從(宛如仔細替貓兒梳毛)、推動了他：出諮商室；回諮商中心，把「他」和「她」兩個人推成了「一起」。婦人最後問，你想要繼續談下去，或者換一個諮商師？小莫其實果決；卻裝成清白的樣子。猶豫一下，便答應了。

辦公室，安還是清清的(她才是真正的清白)。小莫走到門口，他點點頭。點了頭依然在門口立著。不好意思叫出「你」，只好說，希望換一個諮商師。「這是你和諮商師討論過的嗎？」「是的。」「沒有強迫的意思。但我們一般會建議你們多討論幾次。」沉默綿綿，餘有一種積極的禮讓。「你希望我們替你預約；或者你想要自己來？」小莫猶豫一下，說，「可以選擇你嗎？」安也遲疑一下。「可以。」這麼就定下來。臨走之前還不忘記提醒，「希望我們可以多討論幾次。」小莫後來回想起來這段。不禁感到引號裡頭空洞洞的。人的話語，很容易戳破似的。

1887年，梵谷和高更，在巴黎見過面。短暫的相處，兩個人彼此都留下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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