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這部紀錄片之前,我想先問問,
對你而言,漫畫是什麼?
小孩子的東西?
休閒娛樂?
雖然不在同一個世代,但身為宅宅要沒聽過鄭問老師的鼎鼎大名實在很難。2018年得知故宮要展出鄭問老師的作品時,第一時間的反應除了手刀購入預售票之外,真心覺得故宮好酷!然而夾雜在眾多報導中的一篇文章指出「漫畫憑甚麼在故宮展出!?」幾乎氣到有點想哭的我敢肯定這個人沒看過老師的作品,同時我也很困惑,有多少人也對漫畫保持同樣輕視的態度?
紀錄片從鄭問老師家出發,老師遺孀王傳自女士領著攝影團隊與觀眾一同走進老師作畫的地方,遍及書房、客廳與廚房,「他草稿都丟在地上,送咖啡進來都要小心」她帶著笑意說著。樸實的溫馨居家環境,對比老師筆下磅礡的氣勢有種奇妙的違和,這個違和感提醒了我們,神作出自客氣溫和的平凡老實人之手。王女士與的長子鄭植羽先生分享手稿時,她深怕破壞紙張似的、仔細輕柔的展示「我最欣賞這張」,那麼真誠,那麼溫柔,發自內心的理解並支持另一半的才華與固執,有這樣的伴侶,讓人不禁為鄭老師感到幸運。
接著陸續採訪老師在臺灣的助手、編輯及其他知名漫畫家,從「苦主」的回憶錄中可以窺見老師作畫的堅持跟熱情;助手練任老師當時接到的指令是「不准使用沾水筆」「啊這樣要怎麼畫?」就這樣展開毛筆的未知領域。而這個嘗試也讓練任老師嚐到甜頭,誠如日本知名漫畫家千葉徹彌老師所言,毛筆的筆觸能夠同時描繪出最細膩的線條、最粗獷的張力。不過老師為了追求所有不同的呈現效果,有時會將完成的草稿揉成團、有時以不同素材(滾輪、塑膠袋、沙子…等)上色,鞠躬盡瘁的玩,對於被截稿壓力逼得喘不過氣,常常48、72小時不睡覺的漫畫家而言,瘋狂還不足以形容這種行為。此外,彷彿嫌時間還不夠少一樣,老師寫實畫面的秘密除了勤奮磨練的畫技,還親自上場演出(?)老師總會為了故事劇情中的畫面而擺出同樣的姿勢(怒吼、作揖、持劍…等),接著請助理速速將照片送件沖洗,再依照片所見描繪。
老師本名鄭進文,鄭問是懷才不遇、無語問蒼天的心情下,「為什麼我畫的這麼好,卻沒有人欣賞?」為自己取的筆名。赴日合作時,這份心情有稍稍得到一點回應;從知名漫畫家、編輯、漫畫迷…眾人無不為老師的神技所折服。
《地雷震》作者高橋努老師:「用毛筆作畫不能修改,所以『一擊』定勝負的筆觸會帶出一種緊張感,同時又兼具細緻度,這很有看頭!」
千葉徹彌老師:「第一次看到《東周英雄傳》我嚇了一跳,日本有畫的這麼好的漫畫啊?」「鄭問先生漫畫的每一格都可以當成一副畫欣賞」
講談社資深總編輯栗原良幸先生:「我第一次看到《刺客列傳》就決定我一定要見到這個人」
《聖堂教父》作者池上遼一老師:「明明是寫實畫風,角色卻毫不沉重」
《深邃美麗的亞細亞》銷量沒有達到老師的預期(出版單位表示其實並不差),個人淺見猜想是因為老師的作品太「深奧」的關係,老師的一格畫面都濃縮了好幾幕的故事、好幾幕的角色情緒。如果對於角色沒有一點基本認識,也許就比較難浸淫其中的感動;舉例來說,由於三國故事對我們而言十分熟悉,當時在故宮看到老師創造的趙雲跟呂布,畫面的張力幾乎可以讓我聽見追擊趙雲的奔騰萬馬、聽見呂布不可一世的豪氣傲笑。十年一劍,老師十年一筆。
越是繼續寫下去,卻越是覺得遺漏更多沒說,希望大家從電影跟書中找到自己的結論吧。
為什麼老師堅持走漫畫這條路?老師自己也說,如果去接受邀稿繪製遊戲人物,收入會比漫畫家多很多啊(而且應該相對沒那麼辛苦)。我很浪漫的猜想,也許老師希望自己兒時看諸葛四郎的感動傳承下去,以這個親民卻深植心田的方式將藝術的美扎根茁壯。
最後請容我偷渡一下書的內容。
《千年一問:鄭問故宮大展》策展人/臺灣知名漫畫家/鄭問老師助理鍾
孟舜老師說:「鄭問老師就是一千年才會出現一個的天才」「兩百年後,鄭問會跟梵谷、達文西一樣偉大。」
你覺得漫畫是什麼?
在我眼中,漫畫是鄭問老師這位英雄行走一生無人企及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