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修司有些哽咽地繼續講下去,「只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再加上過度勞累,就在里特阿姨生下小孩的那刻,才發現自己竟生下死嬰,里特阿姨崩潰地痛哭好幾天…」
聽到這,同樣身為女人,妻子難過地將頭依靠在丈夫的肩上,他也體貼地輕拍她柔弱的肩膀。
「就在里特阿姨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時,無意間聽到我的哭聲,她隨著聲音走到大廳,看到我即將被威米堤拿去餵野獸時,里特阿姨不顧一切地衝出抱著我,與威米堤協商,才將我挽救回來…之後用自己的生命保護我、照顧我。」說到最後,修司露出感動的微笑。
「她還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中年男子點點頭,對她讚許有嘉。
「嗯。」修司猛力點頭,彷彿要讓全世界知道,他有位偉大的母親,即使不是親生的,她的種種行為,絕對不輸給親生母親。
「那…她現在人呢?」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問。雖然心知肚明,但,好奇心的驅使下,也只好問了。
「里特阿姨…里特阿姨在去年就病死了…」修司突然眼神一黯,惆悵地說著,「我喜愛讀書,里特阿姨趁威米堤出遠門,偷偷帶我到他的書房,將我的工作全部扛下,食物不夠,里特阿姨就將自己的食物給我吃,我…我…」
滴答!
滴答!滴答!
幾滴水掉落至地面,往上看去,修司早已淚流成河,那淚,是哀傷、難過更是悲痛,滴滴都是血與淚交織而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中年男子皺著眉頭,心底沉重不堪,本想伸出雙手擁抱修司,卻礙於鐵欄杆所阻擋。
「請你們讓我說完…」修司自責地搖了搖頭,「要不是里特阿姨為了我,她也不會因為過勞生重病而死。」
婦人蹲下,輕撫著他的頭,溫柔地鼓勵,「孩子,你就別難過了…如果你再繼續自責下去,相信里特阿姨會很心疼的,因為你可是她的孩子。」
修司…這個名字原本是為我剛出生的孩子所命名,我之所以將這個名字用在你的身上,是因為…我將你當作我的親生孩子…
有時,里特阿姨都會趁他入眠時,摸著他的額頭,柔聲地說著,以前他都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如今他總算明白不是夢。
修司擦拭掉眼淚。是啊!如果再繼續自責下去,相信里特阿姨也會無法安心。
「既然你被皋擄走,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要從皋逃出是難上加難,更不可能是大發慈悲放人出來。
「因為皋已經瓦解了。」
中年男子睜大雙眼,更是感到百思不解。皋在以前是地下組織,在各代君王的掃蕩下,幾乎是難以生存,但在伊祐陛下死後,皋與艾爾羅公會勾結擴展勢力,在短短幾十年間,成長到任何人都無法毀滅的程度,除非是除去核心首腦才有可能;只是核心首腦十分狡猾,對外都是替身代勞,假使對皋沒有一定的清楚了解,是無法知道核心首腦的真實身分。
「瓦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要從那天說起…」
修司從風解救他開始,直到沉書鎮,夫妻倆也坐下聽著,其中,隨著他的內容,表情時而驚呼、時而讚嘆,似乎早已遺忘身在牢房。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修司說完後,中年男子對風大感不可思議,「真想親眼目睹那位少年…」
「可以的。風絕對會來救我們的。」修司握緊拳頭,肯定地說。
「對了!跟你們聊這麼久,都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修司先自我介紹,「如果沒有錯的話,我的姓氏是佧特,我叫修司.佧特,你們呢?」
婦人睜大眼、奮力地緊抓鐵欄杆,力道大到手指關節泛白,貌似要將鐵欄杆給扯壞。
修司掏出項鍊,內斂低調的純銀與藍寶石互相輝映,代表御將官的身分顯現於此,「其實我是為了尋找親生父母才來到這裡,這是我與他們相認的信物。」
妻子欲言又止,極力地抓著鐵欄杆,她的丈夫走向前,緊握著她的手,要她冷靜。
「是這樣阿…」中年男子的冷淡,與先前有極大的落差。
「請問你們認不認識茲堤倪.佧特?」
「不…我不認識。」中年男子輕搖著頭,藏在身後的手卻緊握著妻子的手。
「說的也對!你們在這裡似乎許久,怎麼會知道他是誰。」修司尷尬地笑著。
「哈哈哈哈哈…」
此刻,一道邪惡又狡詐的笑聲傳來。這笑聲令人發寒,像是會不擇手段去奪取一切。
聲音的主人,留著半長不短的長髮,火紅的髮絲早已乾枯,卻梳得貼服直順;臉頰至下巴有道刀痕,留著整齊的山羊鬍;額上好幾條深刻的皺紋,使他看起來更加嚴肅。
在他左側站著莫西,身後跟著一群身穿鎧甲、配刀的魔妖。他手指一比,身後的看守人從腰際拿出鑰匙,將修司的牢門打開後,輕走到他面前瞧了一會兒,然後露出詭異的笑容。
「原來你真的是茲堤倪.佧特的兒子。」他輕撚著山羊鬍,不斷低頭打量著修司。
「你…認識我父親?」他身上散發出邪惡的氣息,讓修司害怕得倒退一步。
「豈止認識。」
「他們…我的親生母在哪裡?」修司激動地問。
「在哪裡?」他乾笑兩聲後,瞇眼攫住夫妻倆的身影,「不就在你的面前,傻小子。」
「我面前?難道…」修司整個驚覺過來,愣愣地轉向隔壁牢房,一步一步地靠過去,平靜地問,「為什麼他們不認得我?」
「因為他們失去所有記憶。」
茲堤倪之妻轉過身不發一語,茲堤倪則毫無反應,輕笑地說,「道靡勒大人,你真是愛說笑,我們哪來的孩子?這小朋友只是我們剛認識聊天而已。」
「哦!是嘛…」道靡勒挑著眉,感到趣味地撫著山羊鬍。
這種眼神最令人痛心。修司瞥了瞥嘴,想不到相認竟是這種結果,眼前的鐵欄杆就像他們之間的距離,看似很近,卻是如此遙遠。
「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父母關在這裡?」修司生氣地咬牙切齒。
「怎樣?他們都不認得你了,還這麼關心他們?」
「就算如此,他們還是我的父母。」
「嘖嘖…好令人感動哦!」道靡勒嗤之以鼻地嘲諷,「不然這樣好了,你代替你父親為我解讀古書,我就大發慈悲放你們走。」
「等等!老道,古書的內容不是…」
道靡勒一個瞇眼動作,莫西立刻意會過來,馬上住嘴。
「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道靡勒低聲逼問。
「好。」
修司斬釘截鐵地答應。他不確定是否能解讀,但這麼做至少能確保他們生命的保障,同時也是在拖延時間,等待風的救助。
「跟我走吧!」
說完,道靡勒逕自走出,修司跟在他後方出牢房。
「等一等!道靡勒大人,你要帶這孩子去哪?」茲堤倪之妻激動地抓著鐵欄杆,拼了命地大喊。
修司轉過頭望著他們許久,眼神透出悲傷,隨後堅定地輕點頭,「爸爸、媽媽,就算你們不認得我,我也會設法救你們出去。」
「哼!你還不趕快走。」道靡勒站在樓梯口旁催促著。
無可奈何,修司只好趕緊跟上腳步,其中還不時回頭看著父母親。
走在螺旋狀的樓梯,嫌吵的腳步聲迴盪在耳邊,不知走了多久,原本微暗的通道,眼前乍然明亮,這種極度反差讓修司難以睜眼,將手捂住眼,直到可以適應光亮,才將手拿下。
此時,修司發覺自己在屋內某處,牢房就建造在地底,為了讓空氣流通,地面有鑿幾個孔洞,最後距離,十之八九這裡恐怕是道靡勒的處所。
牢房上來就連結著長廊,沿著路走,他們來到偌大的大廳,四面八方的牆壁全被鑿出洞來,這些洞有規律且形狀一致,上頭擺滿各式各樣的酒。
修司望著這些酒吃驚不已,仔細瞧看,裡頭裝著不同顏色的酒,甚至有層次分明的七彩酒,詭異到不行。
「如何?這些酒可是我的戰利品。」道靡勒撫著山羊鬍,得意地說。
「戰利品?」
「沒錯!你看到的每瓶酒代表著一個人。」
「什麼意思?」
「嘿嘿…小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道靡勒背對著他,陰險地笑著。
莫西瞇著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了,替我解讀古書的意思。」
道靡勒走到正中央座位,從旁邊木桌上快速翻閱古書,正當修司感到狐疑時,冷不防將泛黃的一頁給撕下,並將書撥到地上,力道大到發出巨響,封面因而缺了一角。
「你在做什麼!」修司本想向前撿起古書,卻被道靡勒的手下給攔住。
「可笑!這本爛書就只有這張紙有意義而已。」
「你…」修司憤怒地瞪著他。
他之所以生氣,不只是他單純喜歡書,而是…這本古書是歷代御領及居民用生命去保護,道靡勒竟然隨隨便便去破壞,還無關緊要的模樣。
道靡勒走到修司面前,將紙輕放到他的手上,並在耳邊小聲地講話,「小子,你最好乖乖地替我解讀這裡頭的秘密,假如你敢趁機逃跑,我會將你的父母折磨到死為止。」
聽完,修司表情嚴肅不已,手緊握到不能再緊。
「這小子累了,帶他下去休息,在他尚未解讀古書之前,誰都不准去打擾他。」道靡勒手一揮,身旁的手下立即圍繞著修司。
「不用了!我自然就會走。」修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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