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之一】
繆言在創出「繆劍」之前,也像大部分天賦與努力並重、但那天份不斷噬食虐嚙自身的受苦靈魂般,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
師父號恆哀山人,名齊客過,居深山,不仕。
曾有這麼個風氣:「隱居以求名」。
那在某個朝代裡,為盛風。但齊客過是真的厭惡仕途,厭惡世間一切、厭惡名利,甚或,有時還厭惡自己收的二個弟子。
師弟傅卡身體孱弱萎瘦,風似能吹透其身,但頭腦精明至極、武功奇高---這點真是怪到家了。
他跟傅卡在逃離師門的幾年後,由茶棧七嘴八舌的腳伕口中,得知師弟創了「虛劍」。
創一門武功不是路邊偶然撿到一個拳頭大的珍珠般,不是當了傳家寶就是出售換取經商基礎-----那是一條集結了「累」、「苦」和「未知」的恐懼焦慮交纏口味的難飲之茶。
但他樂於其中。
他也知道師弟亦是樂於其中。有時候他會懷疑,像自己與師弟這樣的人種,是不是對「受苦」有種近乎變態的迷戀?
總之,在創出「繆劍」的那一日,他腦中憶起齊客過的哀傷眉毛。
師父眼窩極深,是故,很難從他的表情得知他當下的心情為何。
但其實無須猜測,師父很難有開心的時刻,「恆哀山人」即說明了一切。
而另一件奇事乃-----師父從未教導過他們劍法。
修習「繆劍」必先經歷懷疑、接著是鄉愁、然後空靈。等到悟得唯一真意「荒謬」之時,必得是近似逃避人世間一切真實之物的數年後,在一片自己也不知道周遭和自己這段人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瞬間,才習得「繆劍」的終極境界。
他還記得,在師門之時,他奉上的茶,少泡了一炷香時刻。
師父正在沉思,飲了一口,暴怒。
幸好齊客過對於「授武」一事,永不留手。繆言於其所習之內功,只有程度上的差異、沒有偏岔。
他在師父一掌襲來的同時,用了低於他五分的功力迅速逃離。
「逃,你就別回來。」齊客過道。
一個時辰後繆言仍是乖乖地回到練武堂打坐。
時間對於一個人是什麼感受?時間對於每個不同的人又是什麼感受?你感受到的時間是你的?還是大家都一樣?
繆言總是不斷發掘、探究一些細微的問題-----「真理」或許不再是世間最重要的事,這是他的某一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