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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從關於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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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寫了好久。從正式進入二十歲的幾天後開始寫,卻找不到適合停止的時機,爾後每天都多寫一點,就變成大篇幅的樣子。這是二十歲後,首篇較完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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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被視作自我生命價值的一個轉折-雖然不是第一次,卻開始感覺到自身與Rogers跟Maslow所提出的自我實現化(self-actualizing)的趨向越來越靠近,同時也漸漸抽離出self-sabotage,自我毀滅,的長久故態。「self-sabotage,自我毀滅,這樣的人是被失敗與災難吸引的。但是,這種追求不是真正的追求,應該說不是天然、天生的樣子。而是因為有一些自我障礙,所以沒辦法走在正向的道路上。必須移除那樣的障礙才有辦法回歸天然的樣子。」那天我沉寂了許久,想著這麼樣的自己之於世界實質上是多麼地不自然與不健康。
儘管如此,外在總是看起來與世界能服貼相依的。但背後其實也融掉了許多自己的血肉,只因為沒有削去那些以達到緊合的狀況,會受傷,特別是靈魂,總是被曝於拉扯出主體的風險,甚至預見遭抽離出後將被撕碎的樣貌。而這些與風險與威脅相依的感受會逼著一個人桀驁不馴,變得叛逆,也忘記自己能夠依靠他人,甚至值得被愛。
後來慢慢傾向把世界縮小看待,把世界的視野定義限縮在周圍的,所能接受我的愛與付出的那環帶狀所圍起的圈。卻不以我為中心,因為自身根本不在其中。
小圈的建構是為了讓自我踏實。因為想掌握那點能踏實踩著的場域,在關係裡找到責任,然後負責。這是踏實。倘若不能如此,存在之於我會是何其痛苦,生命又是何其悲傷。「你感覺對世界有一個理想的形象,可是因為看過它的殘酷,所以退到一個另自己舒服的圈裡,讓世界還是有一點距離和空間可以想像理想。」她說,在佛洛依德自由聯想的實作練習後,她輕輕地告訴我。
然而,在我這圈起的小範圍裡,容許自己拿取或是依靠,都不容易。都很難。真的太難。「不以我為中心,因為自身根本不在其中。」那種自己給予他人的單向付出,像在贖罪,贖那些不具名也無以名狀的,由一些童年或是家庭,甚至對自我價值的,罪。如原罪般存在、深植生命的本質。我從來不敢將其解構。更不用說詮釋。卻在那天,他們的所作所為像場震爆,炸碎了高牆圍欄,癱瘓了自我囚禁的隱形行為者。用一些在乎或關心的,含蓄的情感表達,讓我潰堤。讓那些自我質疑都破碎。那些關於自身有多不值得的質疑。
忽然想起半年前高架道路上的對話。當時我和他從木柵徒步走到深坑。「其實最近的我時常覺得孤單。竟然會覺得孤單。」背著他,看著眼前的車流,小心翼翼靠著道路邊緣向前走時,也謹慎地說出這句話。如果我不是背對他可能就沒有勇氣說出這種,連自己都藐視的情緒話語。不知道,我會指責自己怎麼可以覺得孤單,而將這樣的自己暴露在世界之下,是羞愧的。可能因為走過那些陰溼初期(痛跟不舒服還可以被自我接受的階段)後,脆弱的值要遞減。「你應該要學習怎麽脆弱、怎麼依賴。」對此是渴望的,但在主動輕放下自己於他人之肩上,在感受到溫橘色的保護前,會先痛,源自忤逆自體發出的警告。「每一次你說著自己發生的事情時,都已經把情緒歸類整理完、想過了。說出來只剩敘述性的話語。」
他們的手就這樣把我從自以為屬於黑暗而沒有人看得見的,貼近地核的谷底,輕輕托起。原本以為會老死在那,靜靜在底部,照樣能愛人,只是隱身。他們卻點了燈,就這樣抱著、靠著,然後讓最多的溫暖傳導。
剎時擁有從來不認為屬於自己的那些。始能看見陽光柔暈-而邊緣不是只有銳利;過曝的事物底下也不會只有一片死白的殘酷,很多時候藏有一些溫暖而純粹的,情感或那些語言文字有著的缺陷性而不能敘述描摹的事物。
甚至是我反白了你們。回歸天然前的阻擋也是我設立給自己的。
無論如何,遇見改變之時,多麼慶幸自己終能看到陽光的柔暈。花了多少時間,才走到這裡。不可置信。時長與結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