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第一神劇—王牌大律師LEGAL HIGH(下)
在上一篇文章最後我提到,古美門遇過他自己差點擋不住的力量,也是王牌大律師第二季裡貫穿整劇的官司—安藤貴和殺人案。
這是古美門第一件敗訴的案子,而且就設定在第二季的第一集,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簡單介紹案件背景:以誘惑男人、騙取錢財為目的的本世紀惡女—安藤貴和涉嫌殺人案。證據有:留在死者家中的毒物藥瓶被供應商證實安藤曾有向他購買、許多目擊者證實案發時間安藤有進出死者家中。在檢方的蒐證下,向法院求處死刑…
這案子與以往不同的是,古美門並沒有一開始就了解安藤貴和本人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她一開始的確是要求免除死刑,但和神祕人物「吉永慶子」會晤後,她直接在法庭上翻供,承認自己殺了德永一家,讓古美門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地輸給醍醐實檢察官……
到了第九集再度對上檢方時,古美門發現儘管自己這次已有所準備,還是被醍醐實檢察官嚴密的事實求證法與起訴安藤貴和是民之所向給反擊。而他這次面對的不再只是眼前的敵人,而是全國人民的「民意」。
以前的年代,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說法,但現在的社會,似乎也變成「多數人的意見,也能殺死一個人」的社會了。
只要是民意,就是正確的嗎?
其實這是人性跟法治之間最大的落差,也是人很難跨過自己價值觀的障礙。劇中的安藤貴和,似乎就是社會上我們公開譴責的重罪嫌疑犯。檢方為了起訴她,不惜使用偽證、串供等手段逼迫她伏法,就算被古美門指出可疑的點也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們這是為了順應民意。
可是,我們應該很理性地承認一件事:無論被告在之前做過什麼事或嫌疑多重大,一碼事歸一碼事,他跟所有站在審判台的人一樣,有公平的發聲機會:可以請律師幫忙辯護,在證據確鑿且被法官定罪前,他都不應該受到不平等的待遇。這就是法律中的「無罪推定」原則。
然而看看現在的社會,儘管我們以前都被教導司法應該「不受外界干擾、保持中立立場」,當一件案子提供一個明確的標靶時,社會是不是仍然傾向群起攻擊呢?當判決不符民眾期待時,是不是很多人會喊「司法不公」、「冷血、沒人性」呢?
所以很明顯地,社會不但不認同無罪推定原則,還直接駁斥了這個觀點,不是嗎?
古美門的一段話,至今我仍印象深刻:「真正的惡魔,正是無限膨脹的民意。是堅信自己是善人,對落入陰溝裡的骯髒野狗進行群毆的善良的市民。」人民期待的,不是公平的判決,而是自己想看到的結果。
尤其現在網路發達的社會,人們得以輕鬆地獲得各種資訊,卻不見得有識別、查證能力。妄下議論還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這種人不在少數。但就是因為這些人的意見匯流成民意,才會造成司法不中立、判斷不獨立,重重地傷害法治精神。
古美門在這個議題上也提出一個很有趣的想法,如果民意要安藤貴和死,那就執行死刑吧。但他建議把安藤綁起來遊街示眾,每人各刺一刀再放火燒她,大喊三聲萬歲,這樣的社為比較健全。這聽起來很像玩笑,但完全不是。如果一個人對自己說的話不用負責,自然就會肆無忌憚,說話口無遮攔,而網路提供的隱蔽性以及便利性無疑地助長了這股歪風。現今的人們只要透過鍵盤,就能在遙遠的一端輕易地將一個人塑造成惡魔,並且用文字真實地傷害到一個人。
這集的討論層面已經超越本身的司法獨立,更像是揭發現代人類與網路世界的弊端。
而當古美門證明檢方作偽證之後,成功地扳倒醍醐實檢察官,面對他的最終挑戰—仍然是民意。
他的對手是這一季他屢戰屢勝、卻始終沒有獲勝感覺的NEXUS律師羽生。
而這一切,包含安藤貴和翻供、醍醐實敗給古美門,都在羽生的意料之中。他想創造每個人都能幸福的WIN WIN結局—讓安藤貴和接受無期徒刑。
「每個人都能幸福的WIN WIN結局」多麼美好的口號啊!這一段的電視報導表現手法我特別喜歡,電視上受訪的民眾開始說出「我本來就覺得死刑有點過於激進了」、「那個年輕人應該可以改變整個社會吧」而各地也開始出現羽生粉絲團、他原先工作的律師事務所變成參拜聖地等……一個幸福教主就此誕生。不過經過上一集跟醍醐實對壘後的古美門已經茅塞頓開,再也不擔心民意造成的影響,還結結實實地賞了羽生一巴掌。
他已經取得安藤貴和的信任,決定幫她辯到無罪釋放。而且既然是檢方主動起訴殺人,就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殺人,並排除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最後像玩弄羽生一般,古美門主張這件案子是意外。安藤貴和承認她的確想殺光德永一家,也承認她在案發當天有帶毒藥瓶到德永家,但她並未投毒,所以極有可能是德永家的人誤以為是調味料而加了毒藥在食物裡。而羽生完全沒有證據去排除這種可能性,也因此這個立論得到法庭的認可,安藤無罪釋放。
聽起來很荒唐,下判決的這些法官可能會永遠被貼上「對家屬是二度傷害」的標籤,但那怕是0.1%的可能性,都要去查證。有關這件殺人案的真相,導演也沒有說出最終結果。安藤殺的、德永女兒殺的、意外都有可能。這也呼應了第一季第一集古美門對於法的解釋:法律無法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錯,只能證明法庭上有關他殺人的罪證不足,所以判無罪。
這部日劇,很多人覺得它滑稽有趣,卻因為它逗人發笑的情節而忽略了它的啟發性。無論放到現在或以後的社會,都能成為提醒人們的警鐘。裡面的精神也不是只能用在法庭上,在每一天的生活中,如果能多一點客觀,明白許多事情都有它的另一面,身為人並非全知,以及認清自己在社會上的本分(比方說古美門就知道律師的職責是幫委託人勝訴,而非追討社會正義,更不是讓大家幸福)並努力做到最好,這就是王牌大律師對我的意義。
附上古美門羽醍醐實討論民意的影片,真心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