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版出來》心得 (上)
雖然現在家裡看的韓劇比較多,也越來越欣賞韓劇變化多端的魅力,套句阿甘說的話,韓劇「有如一盒巧克力」。但說到「職業劇」的領域,日劇還是在我心中獨樹一幟。不論是搞笑滑稽、富含人生哲理的《王牌大律師》、由懸疑轉溫馨、給予死者無限尊重的《法醫女王》,還是角色刻畫鮮明、故事新奇有趣的《房仲女王》,即便想表達的主題有所不同,都有「盡全力做好分內事,別讓雜事干擾」的說教(?)內容。雖然我聽說有些人不喜歡日劇的其中一個原因是說教意味濃厚,但我覺得職業劇的精髓就是讓觀眾理解一份工作的內容(像我之前完全不理解房仲業),並且體會日本人重視每份職業的使命感。這一直是我覺得日本文化的核心所在。
今天就來分享一部非常棒的職業劇《重版出來》,因為要討論的篇幅過長,可能會分為兩篇或三篇來寫。
充滿正能量的女角
重版出來主要是在描述一位社會新鮮人黑澤心(黑木華 飾),在出版社擔任漫畫家編輯的故事。補充解釋:「重版出來」是他們出版社的用語,也是所有出版社的終極目標,當一本書暢銷時,就會決定再版,稱為「重版出來」。
日本漫畫的專業分工
一本漫畫是如何誕生的呢?在《重版出來》裡,有非常詳細的描述。漫畫家投稿作品給出版社,出版社會指派編輯、監督漫畫家的進度,每週刊登在當期雜誌上,如果銷量夠好或是反應熱烈,就有可能推出單行本。在這一連串看似無聊的分工裡,其實蘊含著許多動人、精彩的故事。在看這部日劇前,我從來不知道日本漫畫中的「編輯」代表什麼樣的角色,以為只是負責校稿、或編排之類的。看完這部日劇我才知道,編輯,是第一位讀漫畫作品的人,甚至是主導著漫畫未來走向的人。沒能引起編輯興趣的漫畫不會發布到市面上,因為出版社不會為了一部沒人賞識的漫畫作品賠錢。所以,這漫畫到底好不好看?之後的內容能不能獲得大眾關注?出版公司要依賴的就是這些編輯們的直覺。
從編輯,到封面設計,甚至到陳列在書店的位置與方式都左右著一本書的銷量
我們常常稱頌單行本上漫畫家的名字。比如,說到海賊王一定會想到尾田榮一郎、說到柯南一定會想到青山剛昌、說到灌籃高手一定會想到井上雄彥、說到哆啦A夢一定會想到藤子不二雄等。然而,他們漫畫之所以能成功地展現在世人面前,靠的不僅是漫畫家的說故事功力,也是仰賴編輯慧眼識英雄。所以與其說編輯是漫畫家的助手,更像是夥伴,有著彼此互相依賴、互相前進的關係。而在《重版出來》這部劇中,不論是哪一位漫畫家,都有他們特殊的情況。有人不習慣與人相處、有人時常脫稿、有人因為截稿時間將至而隨便設計劇情、有人漫畫設計的情節或人物過於簡單。種種麻煩,都必須仰賴編輯的審查能力和與漫畫家溝通才能度過難關。光這點就讓我對於日本漫畫產業有了全新的看法。
而在這部日劇中,有幾段劇情讓我印象深刻,想特別拿出來好好討論。
安井與五百旗頭—什麼是好的編輯?
在重版出來裡的前幾集,劇情大致朝單一方向前進。主角周圍的某些人因為長時間工作而喪失原本的熱情,但感受到主角的活力而改變,並開始好好看待自己的工作。這之中也有介紹出版社以及漫畫產業的相關知識,像是行銷專員與書店之間共通合作,幫出版社提升業績這種屬於第一線的工作內容。
然而,隨著劇情逐漸發展,這部日劇也開始提出一些比較現實且深刻的問題,其中一個就是——什麼樣的編輯才是好的編輯?這個問題讓這部日劇裡產生了兩位截然不同的編輯——安井與五百旗頭。
安井是一位只看銷量決定漫畫是否出版、對主角的滿腔熱血總是冷言冷語並且「壓榨」新人漫畫家的編輯。他曾攔截黑澤負責的新人漫畫家,並設定極短的截稿期限讓漫畫家熬夜趕封面,最後要出刊時卻因為考量到銷量問題而撤換封面……這些舉動都讓主角黑澤大為反感。
宛如安井的反面,是五百旗頭編輯,也是黑澤入社後的偶像。五百旗頭是一位善解人意、恩威並施的編輯,不僅能用適當的言語鼓勵新人漫畫家,還可以適時地表達自己對漫畫上的意見,讓漫畫家能採納、進而改良漫畫的內容,可以說是模範編輯。
在我心目中全日本最帥的男演員——小田切讓
然而,不論是安井還是五百旗頭,他們在工作經歷的種種,主角並沒有了解。
其實安井跟黑澤一樣,也曾是一位對工作充滿熱愛、為漫畫赴湯蹈火的員工。他有非常信任自己的合作漫畫家,並將自己身心全部奉獻給工作。然而好景不常,再多的熱情也支撐不了出版社因業績不佳而面臨倒閉的事實,合作漫畫家也因沒事先獲得通知與安井決裂,安井的妻子更因丈夫過度投入工作而決定離婚,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安井徹底改頭換面,變成一位業績至上的主管。聽起來好像「黑化」,但我覺得像安井這種人絕對是公司不可或缺的角色。如果公司裡只有只顧做自己想做、卻沒能衡量得失利弊的編輯,這公司應該很快就撐不下去。正因為公司有安井這樣會穩定帶給公司收入的編輯,公司才有能力做冒險的企劃,甚至承受得住因這些計畫帶來的鉅額損失。這也是總編對安井表達感謝時所說的話,而安井只是淡淡地說:「我只是做好我的工作而已。」他沒有因為以前慘痛的經歷而失去對工作與漫畫的熱愛,只是改變了他的處理方式,決定用更全面的角度成為公司堅強的後盾,去守護他所珍視的東西。
宣布廢刊時,安井的反應令人揪心
至於五百旗頭,他曾經因為顧及自己所負責的漫畫家的未來,對他說:「想走就走吧」,忍痛讓他跳槽去別的出版公司,結果這位漫畫家不但獲得空前的成功,還誤以為五百旗頭無情地拋棄了他。沒能幫公司賺進可觀的收入,再加上招到該漫畫家的怨恨讓五百旗頭氣憤不已,但因為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不曾想過要向誰抱怨或澄清,直到敵對出版社又要搶走自己現在負責的漫畫家時,他才驚覺到自己從沒有在漫畫家猶豫時,想過發表自己的看法。編輯跟漫畫家是彼此合作的關係,而編輯自身的意見也會是漫畫家的參考依據。領悟到這點的他,飛快地奔向敵對公司代表與漫畫家的會面場所,上接不接下氣地說:「我……我很喜歡你的漫畫,最喜歡了!」他這反常的舉動也讓該漫畫家深受感動,決定留下來與他再續前緣。
這兩位編輯的故事與敘事手法都呈現兩個極端,卻同等出色:一位看似不討喜的編輯,卻是飽經風霜後所選擇的最終型態;一位是看似完美的編輯,卻在經歷類似的事情後,才終於踏出「不像從前自己」的第一步。這兩位編輯儘管處事風格不同,卻都是模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