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一樣的角度看《天空之城 SKY Castle》
最近因為有家人在準備教甄，再加上自己正在追一部冷門韓劇——徐玄振跟羅美蘭演出的 Black Dog，不禁讓我想起以前曾經有一部紅遍一時、同樣討論韓國教育體制的神劇《天空之城》，因此想寫一些自己的看法跟大家分享。
首先我想說的是，在寫下這篇心得文前，我已經看過三次的《天空之城》。第一次看時也覺得這部韓劇是以韓國教育體制為背景，讓許多人看到韓國在這樣的體制下，家長和孩子為了成績而不擇手段、甚至到病態程度的故事。網路上的評論也大多如此，但我的想法有些不同。我覺得這部戲之所以對我來說如此吸引人，不是因為教育背景的設定，也不是網路上形容此劇的「狗血」劇情，而是因為剝開它的外衣，它有一個更核心的主題支撐著。
「母愛」。注意，不是親子之愛，只有母愛。這部戲中，「母親」是真正培養小孩的人，尤其在主要家庭——藝瑞家中更是如此。我想就藝瑞的媽媽郭美香，來討論整部劇情的核心。廉晶雅飾演的郭美香是整部劇裡最核心的主角，整個故事都因她的行為或決定而牽動著。她本身在劇中的各種身分，就能討論出很多我想說明的面向。
英才媽媽給好友的母子像，是故事很重要的信物之一
首先是她自己的身分。一位在天空城堡、過著上流貴族生活的「韓瑞珍」，身分竟然是有著醉鬼老爸、家裡賣牛血湯的郭美香，這個被她埋藏已久的身分在昔日同學李秀林搬入天空城堡後面臨巨大的挑戰。
而身為母親，她不分晝夜地照顧驕縱的女兒藝瑞，並把關她的學業，從藝瑞開始讀書以來，她假也沒休、覺也沒睡多少，根本不比自己的女兒輕鬆；身為外科醫師姜鈞尚的老婆，她無時無刻需要裝作高高在上的樣子，實則被丈夫鄙夷、嘲弄；身為媳婦，她又必須拉下臉來向自己的婆婆借錢，並向婆婆保證藝瑞一定會進首爾大學，好承繼姜家「三代醫生世家」的衣缽。
光兼顧這三種角色，應該就讓郭美香分身乏術，然而隨著劇情推演，她又得面對接踵而來的考驗：自己的好友——英才媽媽在看似擁有一切的情況下吞彈自盡、而她得將自己女兒交給與英才媽媽死亡有直接關係的金珠英老師、藝瑞死敵金慧娜懷有目的的進入自家門，她背後的身世之謎更是隨時讓郭美香如驚弓之鳥般，每天輾轉難眠……
這樣的角色塑造，無非是給郭美香巨大的壓力，而她唯一的出口與救贖，就是看著藝瑞成功考上首爾大學並成為外科醫生，因此她對這目標是如此堅定，也相信這是她自各方壓力解脫的唯一道路。
所以是的，她後來即便知道金珠英危險、知道金珠英很可能為她的家庭帶來不可挽回的破壞，並在過程中逐漸失去一切（包括來自貧賤家族的身分被起底），她都願意忍下去，甘願成為金珠英計畫中的傀儡。
這也是金珠英為何相中藝瑞媽的原因，她明白只要把考上首爾大學的誘因擺在前面，無論如何藝瑞媽都會為達目的而聽從她的安排，所以她可以更徹底地操縱藝瑞，並透過藝瑞傷害這個家庭以獲得滿足感。
這就是這故事對我來說極具魅力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看完有點不明所以，第二、三次看完時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郭美香是在金珠英已亮出最終底牌的情況下，仍然決定要跟老師有合作關係的，因為某種程度上她「別無選擇」。（我自稱這種表現手法為沉淪式劇情，亦即在明知道有危險、陷阱的狀態下，因別的原因仍甘願走向毀滅之途，另一個好例子是美劇《絕命毒師》，有機會再跟大家介紹）金珠英老師是藝瑞最信任的老師，而她的夢想也都寄託在老師身上。到了劇情後段，郭美香已經完全了解金珠英過去以及現在的惡行，包括謀殺金慧娜、嫁禍黃宇宙以及洩題等事，證據也都掌握在手中。金珠英也知道一旦郭美香去告密，她的一生也就完了，可是她依然老神在在，因為她也發出最後通牒：一旦我做的事情曝光，你的女兒也會因為提早知道考題，被視為作弊而失去應試資格，你這三年來所追求的目標不僅將付之一炬，還會讓家族蒙羞。
相對地，女兒已經高三，只要模擬考再一次拿高分，就肯定可以進首爾大學，而且藝瑞不是沒能力、沒用功，她為這目標付出了一切，郭美香比誰都懂，只要再保持沉默一次，就能完成所有的願望。
讀到這裡的人不妨想想，換作是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不誇張地說，我覺得是人，就一定會在這個問題上猶豫過，甚至最後選擇沉默，郭美香也是這個想法，所以無論李秀林如何跪倒、哭著請求她解釋真相，她都可以硬起心腸回絕，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一旦東窗事發，最遭人非議、一輩子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是她的女兒藝瑞。她又有什麼錯呢？無論如何，一定要將祕密深埋在心中，即便自己將永遠對不起慧娜、宇宙，還有因此而深受其害的相關人士。
然而如此狠下決心、摒棄情感的郭美香，最終還是動搖了。是因為正義感使然嗎？不是，是她看到自己的女兒已經被罪惡感壓垮，完全睡不著覺，瀕臨瘋狂邊緣後，她才終於決定放下一切去告密。我特別喜歡郭美香在看到女兒崩潰痛哭時，整個晚上都在客廳徘徊躊躇的樣子，並在決定告密時跟藝瑞哭著細數她們過往為這目標付出的往事。這對她們母女來說是多麼困難的抉擇！雖然藝瑞的成功也是她的成功，可是我們都知道這位傷痕累累的母親對自身的榮辱早已放在一旁，否則她也不會這一路走來都忍氣吞聲、泯滅良心，因為她真正在乎的只有女兒的幸福！
當她明白就算女兒考進首爾大學，隱瞞這祕密會是永遠束縛她的枷鎖時，她決定告密，懸崖勒馬，也是金珠英最終失敗的地方。金珠英過往的成功經驗，讓她相信這群家長在乎的只有孩子的成績可以給自己爭光。郭美香表面上的確是這樣，但她是真正地站在藝瑞的角度為她著想。
所以，說金珠英是敗在郭美香對藝瑞無私的「母愛」，我覺得一點都不為過。第三次看完天空之城時，我對郭美香這角色也完全改觀。之前一直覺得她是一位自私自利、因為過往卑微的身世所以不顧一切只想攀登高位的人，可是再仔細看她的心路歷程，我才發現她最後告密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原因也不是想彰顯正義終將伸張，而是這位母親對自己女兒毫無保留的愛。（也就是說，如果藝瑞完全沒有良心不安，我認為將這件事情永埋心中才符合郭美香一貫的性格）
這份愛讓她有無畏的勇氣，就算失去自身一切也在所不惜。我不禁想到我最愛的韓劇《請回答 1988》裡的至理名言：「人真正變強大，不是因為守護著自尊心，而是拋下自尊心的時候。」這句話完美地體現在郭美香身上，也是我從不同的角度在看《天空之城》後，感觸最深的一個角色——一位因子女、家庭而堅強的偉大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