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瘋故我在 怒喜交加的女性自我救贖之路ー「波紋」

誰もが心の中に持つ本音をあぶり出す。

中年婦女須藤依子與先生、兒子和公公共住屋簷下。地震過後福島核能外洩成了最重要的話題，一家過著處處提防輻射外洩的生活。依子忙於照護家庭和病榻上的公公費盡力氣，然而先生工作返家後，只是關心庭院的花圃。直到某一天，依子做好晚飯後，發現先生離家出走。她將心思放在新興宗教「綠命水」，以水救贖自己，直到先生返家並稱自己罹癌。依子的生活如同被打亂的紋路開始變得瘋狂。

走入迷濛之中的人，何時何日才能真正放過自己呢？

如水一般的女性們從迎合到融入都在有限的空間裡生存，並不單單是為了活下來。

荻上直子在新作裡維持一貫的母題「治癒」，只是在這部作品裡面，她試圖瓦解當代社會的隱性問題。她由大入小，將東日本震災後輻射外洩造成的懷疑與不安，以須藤一家的個人樣貌呈現出來。首當其衝為無法言喻的喪失感，足以讓相伴的夫妻成了無法面對面的他者，與人的連結如同兒子的冷漠應答。這時，唯獨還能讓依子發出聲音的，也只不過是阻止臥病在床的公公，隨意觸摸自己的胸部。這樣的生活成為對依子的一種壓力與攻擊，無法外顯的聲音讓個體被排擠在群體之外。於是，荻上刻意讓依子從先生離家出走後，成為一個激進的個體。她所生存的環境不再畏懼輻射問題，豪不猶豫的將內心的妒忌與不滿轉成話語。

「綠命水」的出現，彷彿讓依子有了立足之地。她意識到過去的無助，藉由教主與飲用水得到光明。因此當罹患癌症的先生返家後，加上兒子帶患有耳疾的女友暫住家中幾天，原先穩定下來的人生失去水平，波紋的環狀也不再規則。不只是先生的突然出現，自身的更年期症狀也使她失去安穩。我認為此時的依子誠如日本社會學家東浩紀在311後的觀察：

因此，新興宗教對依子而言，是深海裡的浮木，卻也在無形之下，讓依子陷入另一種苦難。

於是，這些不斷變化的事情像是滴入平靜水面的水滴，成為一道道在依子心裡無法揮去的波紋。枯山水的禪意不再如先前一般，帶來平和與冥想的力量，從未生長的苔癬與水源，暗示依子的心靈仍然沒有避風港。自然的內在與自我的連結開始斷裂，回過頭來只不過是一盤散沙。直到依子與同為打工的水木熟稔後，她才真的開始重構自我以及女性自然的型態。更年期引發的不安與未知，對他者的歧視和評論，以及可大可小的憤怒忌妒，原來可以被接納、原來不需要犧牲自己，更重要的是，無須在時代裡盲目。過去的愚行是暫緩生命苦悶的重擔，是一種得以讓自己成為人的方式。依子的活著沒有正確的答案，作為女人、妻子、母親，每一次瀕臨崩潰的神經，都是對社會聲嘶力竭的質問。

女性的黑暗在萬物流動之下，最終得以在修復裡找到重生的靈魂。

荻上用許多水紋的姿態，描摹依子的處境和心態。更為諷刺的是，始終無法在枯山水生長的苔癬，則成為綠命水的宗教色。於是，觀者才明白原來走過震災的日本社會，並非迫切需要枯山水這般造景的心靈慰藉；更需要的是可以讓個體「知道、理解、行動（知る、分かる、動かす）」，然後充分發揮想像的思考能力，重新接納形色萬分的日本社會。水木就是一個帶出想像的角色。她也經歷過震災後的失喪，以幻見的實際經驗成為肯定依子生命的同伴。此刻關於每句話所造成的波動，不再展現共振或是混亂；進一步而言，讓疏離的人們意識到人是感性的存有，必須憑藉現實的對象，才能表現自己的生命。須藤一家最後有無真正的和解，儼然並非敘事的主軸。而是在看似放棄家庭關係的個體間，讓生命的動能不停流竄。如水一般，從單一地特定生命找到適當的逃逸路線。

每一回的撞擊，都讓依子的生命被翻攪、被釋放。生不出更多的愛沒有關係，被嘲笑也無所謂。荻上直子用最為幽默以及癲狂的故事，讓過去的經驗並非白白承受，而是成就自我肯定與自由的解放。每一滴流入心中的水，成為自我撫慰、綻放笑容的最完美漣漪。

他者性想像力は現代人の生きづらさを癒すかもしれない。

本片於2024年5月31日由 #政駒 發行全台上映。感謝試片邀請。

📌推薦觀看：三島有紀子《慾火烈愛》

（圖片來源：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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