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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創作:問題兒童想被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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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這是一個天氣不錯的日子,但對我來說卻是一種惡夢,因為今天是星期一,也就是說我非得到學校不可。對於正在摳歌青春的人而言或許是值得期待,但對於常受苦難與被霸凌的人而言,這只不過是地獄的入口罷了,更不用說要去上的還是我所待的班級特有的暑期輔導,也就是說在全校所有學生中也只有我所在的班級要在暑假去上課,一想到這裡,我更沒有動力了。

「喂!誠恩!該起床啦!」一大清早時,來迎接我耳朵的不是什麼蟲鳴鳥叫,而是我母親的憤怒大吼的聲音。面對這情況時,我該回應什麼呢?該回應說是,知道了嗎?不!要是這樣的話,那母親絕對知道我早就被吵醒的事情了,為了能夠繼續睡覺,我用雙手拉緊被子,雙腳踩著被子下緣來固定住,就這樣把母親的叫喚扔到一旁,裝死到底。

「起床!」母親一進門後就用著她那像是連非洲大草原的獅子都能一拳打趴的怪力在拉扯我的被子,試圖把我從床上跩下來,面對那種舉世無雙的怪力,我拼命掙扎,看到這裡,母親也拉扯得更大力了,面對這樣的力量,還是弱小的小學生的我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於是乖乖認命,起床並做好一切準備後便出門上學。

在上學的路途中,我看向了藍天與白雲,那天的天空很藍很藍,彷彿像是將清澈見底的湖水置入在其中一般,雲浮在其中悠遊遊蕩,白裡透出點藍光,羨慕著能在天上無憂無慮的看著地上風景的它們,我想起到了學校之後的痛苦,甚至想拔腿就跑,當我苦惱著是否真的該逃跑時卻發現自己早已到了校門口。

「遲到!你幾年幾班?」一到校門口,看守校門的老師用來迎接我的不是笑臉,而是一張宛如惡鬼附身一般猙獰的憤怒表情,看向周圍想尋求幫助時卻發現本應有的糾察隊員突然全都消失,不知何時連周遭的一切都不見了,眼前的老師也變成了巨大的魔鬼,張牙舞爪,正當我懷疑自己是否看到幻覺時,突然一切又變回了正常的風景。

「咦?奇怪,這是怎麼回事,是我太累了嗎......」半瞇著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周圍,一切如故,宛如剛才所見的都是夢境一樣「是自己太累的吧,一定是的。」大力的甩了甩頭,像是要把心裡所有的不安全甩出去一般,而後往前踏上一步,在那瞬間,耳旁突然傳來聲音「同學,你哪一班的?」聽到這話時,我突然嚇得發抖,戰戰兢兢地轉頭確認,看見的是一位正用著像是看到不可思議的事物的眼光打量著我的糾察隊員的樣貌,我被她看得臉上有些發紅,急忙報上自己的班級後便轉身向著校內逃竄。

「哀額,蟑螂欸,嘻嘻。」一進到教室,滿佈空間的嘲笑聲如浪潮般接踵而來,蟑螂、臭、低能智障、中二病豬、聽障廢物......等等的許多不堪入耳的詞語不停的像劍刃一般刺向我,沒有任何的理由,只因為生來就是聽力障礙的自己就應該要接受這種慘劇嗎,我傷痕累累的走向座位,低下頭看見的是被扔滿垃圾的抽屜和被寫滿髒話的桌面,忍著眼淚將抽屜的垃圾丟光,再將桌面擦乾淨,準備上課。

「同學們,將課本打開,翻到三十二頁,這題的解法......」講台上,班導師正在講解著數學,一連串的阿拉伯數字與符號像是迷霧一般困擾著我,為了逃離那種無聊,我時而閉起眼睛睡覺,醒來後又在課本上畫起了畫,畫著三國時代裡的關羽與張飛的武器,我常在下課後拿起掃把肆意揮舞,將掃把想像成古代那些一騎當千的名將手裡所持的名槍,那一刻,彷彿真的穿越了時空,回到遠古的戰場,但現在在上課,我不能這麼做,為了將注意力從想揮舞掃把當名將的身上轉移開,我塗起了在電視上看見的動畫機器人的樣貌。在塗鴉的過程中,眼角突然出現熟悉的以影子,回頭一看,發現本在講台上的班導師不知何時到了我的座位旁,她用帶著憤怒的嗓音低聲說道「你原來是這麼的不想上課啊,那就去罰站。」當我準備去走廊時,後面傳來的是同學們震耳欲聾的轟笑聲,我像是要逃避一般的拉上了門,站在走廊上。

我在走廊上流著淚,內心埋怨著為何都是我,為何我要受這種被霸凌的辛苦,明明老師妳自己也無法讓我不再被霸凌,甚至連管都不想管不是嗎,既然不會幫我,那我又為何要聽你的呢。正當我自怨自哀時,走廊傳來了笑聲,我帶著疑惑開始走近笑聲的源頭,在那裡有一扇門,打開後出現的一切震撼了我的心靈,一顆直通天際的巨木聳立在視野的盡頭,彷彿能撐起天地一般,人類與魔獸在高聲歡笑,獸人背著弓箭準備狩獵今晚的食物,精靈與矮人手牽著手於樹下乘涼,正當我想要繼續探索這世界時,突然肩膀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轉頭確認,原來是一個翅膀殘缺的妖精在剛剛撞到了我,我剛想伸手去捧,避免那位妖精不小心墜落於地時,其他的妖精卻早已先伸手拉住了他,並向我道歉「抱歉,他因為天生翅膀殘缺,所以飛行方面不是很好,撞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而後妖精們便扶著他飛走了。啊啊,真好啊,好羨慕這樣的世界,能互相幫助的世界真的很好,當我打算繼續探索一下子時,四周景色突然消失,迎接我的只剩一片黑暗。

「嘿嘿!還活著的人類怎麼會到這裏,這裡可是死後的世界啊。」我的眼前出現一位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他帶著古怪的笑容笑我發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聽到笑聲後便尋聲過來,開了門就發現這樣的世界了,話說那是死後的世界的意思是我已經死了嗎?」

「喔,當然沒有,不然我也不會在這了。」對於我的提問,男子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那你又是誰呢?」對於眼前的古怪男子與四周漆黑的風景,我本應感到畏懼的,但不知為何,內心居然一片平靜,感到奇怪的我決定先弄清楚眼前男子的身份。

「失禮了,請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大惡魔,大惡魔梅菲斯特,你可以用充滿愛的聲音叫我梅菲就好了喔。」男子誇張的行了個禮之後就毫不隱瞞的將他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聽了他的自我介紹後,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下巴像是被丟上岸的魚一樣開開合合,就是發不出聲音,那個美好的世界裡居然有惡魔的事讓我不敢相信。

「怎麼?感到奇怪嗎?認為我與那個美好的世界格格不入,還是認為那個美好的世界是由神明創造出來,不應該有惡魔才對呢?那我反問你,神明有什麼好?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何時拯救過那些窮苦的人了,有用神力變出錢給窮人嗎?看看你,被霸凌成這副模樣的你,那些神明又有出現在你面前,並用神力來救過你了嗎?」梅菲斯特看見我的模樣後便用像是看到什麼可笑的東西的表情嘲弄著我,並向我講述關於神明的懷疑,精闢得毫無破綻。

「......」對於惡魔的質問,我甚至連反駁都做不到。是啊,神明根本沒有拯救過我,那我又為何會認為這樂園是神明所建造的呢,那是我頭一次對於神明這種存在產生質疑,而後陷入沈默。

「看來你也是個可憐人,但很抱歉,要進入這座被遺忘者的樂園是有條件的,要是沒有將讓自己心煩的人事物全部親手從世界上消除的話就絕對無法進入,因此請回吧。」惡魔說完後便轉身準備離去,臨走前還向我行了個大禮,一如往常的誇張行禮姿勢,但跟開始不同的是他的笑容露出了鋒利的尖牙,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奸笑,真正的惡魔的表情,這表情讓我有了眼前的人確實是個惡魔的實感,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等等!那個條件難不成是要我去殺人嗎?」在惡魔真的離開之前,我叫住了他。

「是啊,怎麼了嗎?他們不就是都在害你的人嗎?因為道德而下不了手?那麼那些道德有救過你什麼嗎?應該沒有吧?那為何還要遵守呢?」

梅菲斯特的話語像是山谷的回音一樣不斷的在我心裡打轉,殺人吧!殺人吧!殺人吧!把那些害你變成這樣的人全都殺了!聽起來何等瘋狂,像是從深不見底的煉獄裡傳出來的低語,將至今累積的惡意從我心中一股腦地噴發出來,洶湧而又狂暴。我終於察覺到了,那惡意是至今一直深藏的,被無視的我心中有過的慾望「那真的是我心中的想法嗎......」雙手緊緊地抱著肩膀,力氣大到像是要將手臂活生生扯成兩段,腳也不停發抖,如同剛出生的鹿。我在掙扎,在聽與不聽之間猶疑,當我正苦惱是否該遵循那聲音之時,黑暗的空間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回到現實的走廊。

「喂!你剛剛到哪裡去了?」在我正因為剛剛發生的一切而陷入沈思時,後面突然傳來滿載憤怒的低沈聲響,當我用像是生了鏽的玩具一般的動作轉頭查看之後,發現在我背後的正是課堂上要我罰站的班導師,她正在詢問我剛剛的去向,她的臉色黑到讓我一看就知道自己要大禍臨頭了,果不其然,我被罵了一頓,而後回到教室時等著我的又是此起彼落的嘲笑聲,我崩潰著掩著雙耳,將頭埋在桌上,流著眼淚,祈求這一切從沒發生過。

在這痛苦的一天終於來到結尾,也就是今日的最後一堂課時,我默默地低聲說出「太好了,終於能解脫了。」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將我打入地獄。

「是誰剛才把老鼠的屍體丟在我桌子上?」老師一進到教室就劈頭說出這一句,突如其來的發展讓我愣在那裏。

「沒有人要承認嗎?沒有的話就是全班連坐處罰喔,沒人要承認?」老師說完這句後就下台一個一個問,看是否有會承認是他做的好事。

「老師!我知道!是誠恩做的!」一位經常欺負我的同學舉了手,並將罪名栽贓在我身上,我慌忙的搖著頭「不是我!」我只能這麼主張,畢竟真的不是自己做的,但我不知道該如何證明,當老師用憤怒的目光瞪向我時,我只能重複著不是我這句話,像是一個壞掉的玩具。

「誠恩!你為何會做這種事啊!」老師憤怒的在教室破口大罵,周圍的同學則像是在忍著笑,肩膀不停地抽蓄。明明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因為憤怒和委屈而低著頭不停發抖,拳頭緊握倒像是要流出血,在那時,突然周圍的一切又變了,扭曲的烏黑人型與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充斥四周,牆上擺著的禮義廉恥等等的成語掛軸也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一個的咒罵。此時廣播聲響起,但廣播的內容卻讓我崩潰「誠恩,你為何一直都做這些蠢事啊!」、「被霸凌!那就是你做錯事啊?!」、「社會是有潛規則的,力量不夠就要去順從啊!」、「誰叫你被霸凌都不說,活該啊!」、「說了一樣被霸凌?!那一樣要說啊!」、「就算被霸凌也不能動手,動手就是不對,你真的很不乖!」、「你根本就是問題兒童,到底要什麼時候才不會給我找麻煩!」這些話語壓得我喘不過氣,加上人型與怪物像是在嘲諷我一般圍繞在四周,把我逼得用像是抓狂般的力道搔抓著頭,大聲吼叫著,內心幾乎快要潰散一地,就在此時,手裡突然多了奇怪的感觸,低頭一看,一把美工刀正靜靜的躺在手心上,我彷彿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用那把美工刀朝向那些怪物與詛咒的掛幅揮砍著,當所有的怪物與烏黑的人型和詛咒掛幅全被我砍到支離破碎時,空間又變回了原樣,到了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剛剛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

「啊啊......我......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我茫然四顧,四周除了淒慘的屍體之外就只有鮮血與殘破不堪的紙張躺在我的腳邊,當我因為恐懼而坐落於地時卻發現一顆在剛剛就被我壓爛的眼球,這一切讓我噁心得吐了出來。

吐完後看著手裡的美工刀,腦子突然想起惡魔的一句話,要進入被遺忘者的樂園是有條件的「是啊,我在剛剛就已經把傷害我的人都殺光了,再來就只剩......」

我顫抖著雙手並將美工刀指向自己的咽喉,在死前看向窗外,想再看這世界最後一眼,但在我眼裡的風景卻只剩被反射到玻璃窗上的我的臉龐,雙目無神的模樣與蒼白的臉色,發紫的嘴唇,何等的憔悴,當窗上的血跡滑過在玻璃窗上的我的雙眼時,像是流下了鮮紅的淚水「啊啊,這真的是我的臉嗎?」宛如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我低下頭,將刀刺入自己的咽喉,倒在地上,聽著從遠處傳來的急促接近著的腳步聲,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在將死前的那一瞬間,我聽見了那惡魔說話的聲音「歡迎,歡迎來到被遺忘者的樂園,第五百九十位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