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多拉的孩子 Isadora's Children》舞蹈、電影、藝術傳遞情感的動人篇章
於2019年盧卡諾影展獲得最佳導演獎的《伊莎多拉的孩子》,這裡的「伊莎多拉」指的是有「現代舞之母」之稱的美國舞者Isadora Duncan,作為20世紀最具重要的舞蹈家,她的舞蹈作品成為日後數不清流行文化的啟蒙。但同時Duncan的生命也被一層悲痛所籠罩,她的兩位孩子:4歲的Patrick與6歲的Deidre,於1913年因車禍意外而溺死於塞納河,Duncan往後的人生未曾從悲痛與心碎中復原,她編排創作的三段系列舞蹈《Mother》,以抒發表達她內心的哀痛,透過舞蹈繼續哀悼被命運提早帶走的兩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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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出身的法國導演Damien Manivel執導的《伊莎多拉的孩子》,以Duncan的這部舞蹈作品《Mother》作為主題,呼應著《Mother》的三段章節,電影以三段故事描繪著藝術創作如何產生人與人之間深層情感的交流與傳遞。《伊莎多拉的孩子》的第一章節,一位年輕的女舞者 (Agathe Bonitzer 飾) 閱讀著Duncan的傳記,她前往圖書館研究《Mother》的編舞手稿,並且自行研究如何表演這段舞蹈;第二章節是關於一位舞蹈老師 (Marika Rizzi 飾) 與她年輕的學徒 (Manon Carpentier 飾),這位女孩準備要公開演出《Mother》;第三章節則是女孩表演的其中一位觀眾 (Elsa Wolliaston飾),描繪著她觀賞演出後的情緒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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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Manivel將電影設定在現代時空,以接近方形的畫面比例,讓觀眾能更加精準地吸收場景、人物單一的電影內容。第一章節的年輕女舞者以一段旁白帶出背景「這會是我在意外後的第一支舞」,我們無從得知到底是怎樣的意外,我們甚至對於這位少女沒有任何認識,她與一位男人同床共枕 (或許是她的男友),這已是我們對這位少女最私人的認識。導演Manivel選擇讓人物角色與觀眾保持距離,讓這位少女的情緒與執著孤立於電影的空間之中,我們僅能透過她揣摩、詮釋Duncan的舞蹈來建構她的角色深度。
《伊莎多拉的孩子》以線性敘事進行,畫面字卡以推進的日期告知觀眾時間的流逝,為電影添增了些節奏感,猶如是音樂演奏中規律出現的休止符號。我們來到了第二個章節,年長的舞蹈老師為一位女孩準備即將到來的演出,女孩對《Mother》充滿熱忱,內心卻有些疑慮,而老師則是將Duncan的舞蹈創作理念傳遞給她:「並不是妳去發明舞蹈,舞蹈早就存在於妳身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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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節與第三章節有著更加緊密的連貫性,女孩終於在台上演出《Mother》,她的演出並未在畫面中呈現,鏡頭反而在此時於觀眾們的臉部神情之間游移,最終停留在第三章節的主角:一位年邁的婦人 (飾演的Wolliaston本身就是位知名的舞者),從她的神情可以明顯感受到她深受打動,電影跟隨著她在表演結束後返回住家,但她的情緒仍為平復,她坐在床上沈思,在一張男孩泛黃的照片前點燃蠟燭 (這個暗示不言而喻),她換上一身水藍色的睡袍,走到窗邊微微擺動身軀。
《伊莎多拉的孩子》不是一部親民的電影,電影一開始的主題與劇情處於一種曖昧,需要觀眾的感官與情緒投入其中,才能逐漸浸入充斥著動人情感的空間之中。電影每一幕相當緩慢的節奏,展現導演Manivel對觀影者的信任與組織能力,也同時相信電影、影像、舞蹈本身散發的感染能量。攝影師Noé Bach掌鏡的畫面猶如畫作一般豐富,讓電影中稀鬆平常的日常景象孕化出驚人的生命力,紅髮Bonitzer的年輕舞者搭上地鐵,自然光映上她的髮絲,猶如是從前拉斐爾派畫作走出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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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can的人生、她的舞蹈、《Mother》在這裡猶如是細細纏綿且無法揮散的靈魂,穿透著三段獨立故事、四個獨立的人物個體,四個女性藉以不一樣的情緒層面與Duncan產生連結,感受到她的痛苦、她內心的複雜,與她不同的人生階段進行情感上的溝通。《伊莎多拉的孩子》是一部描繪情感、藝術如何不受時間與空間拘束流動的美,當電影結束時,你或許會久久無法自己,原因很簡單,透過導演Manivel的創作,你也被Duncan的作品所感染。此時此刻,我們成為了第五位角色,離開電影的世界後,繼續著第四章節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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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載於此:https://jjpin.wordpress.com/2020/09/08/isadoras-children/
導演:Damien Manivel | 編劇:Damien Manivel | 製片:Martin Bertier、Damien Manivel | 攝影:Noé Bach | 剪輯:Dounia Sichov | 片長:84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