噁心人的猴死囝仔《班尼的錄影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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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院好讀版

班尼,聽起來像是個胖子的名字,尤其他還喜歡宅在家燈關暗暗看錄影帶,看租來的錄影帶還不滿意,還自己偷錄人家殺豬的錄影帶,看一次還不過癮,看一看還倒轉細細品味。

然而他卻是個唇紅齒白,皮膚白皙,身形纖細的卷髮俊俏小夥子。

而電影也必須建立在這點上才能實現,否則如果主角是個滿臉痘的胖子,就沒辦法把成日站在錄影帶店前看電視的金髮女孩拐回家了,拐回家後,孤男寡女,不是做你想的那種事情,也不是彼此敞開心胸談論青春煩惱或者哲學問題,而是一起看錄影帶,女孩喜歡看動畫片,但班尼這猴死囝仔居然放屠夫處決豬仔的影片給女孩看,彷彿是漢內克刻意要讓剛剛看不夠或者閉上眼的觀眾再看一遍,豬叫聲在觀眾的耳朵裡一次又一次迴響,倒轉時則變成更加詭異的聲響,而女孩看得一愣一愣的,看完之後班尼還覺得這影片很下飯,弄了披薩要給女孩吃,並且做一些略具攻擊性的模仿行為給女孩看此時觀眾可能會想這是要講班尼在這經濟無虞的家庭其實很孤獨,所以除了看錄影帶之外,只能用這種古怪的方式與他人建立連結。

「有什麼理由不留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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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女孩留下來後,班尼拿出從屠夫那邊偷來的殺豬槍,在跟女孩乍看有說有笑再到,互相挑釁間,他貼著女孩身體,開了一槍,女孩倒下。

而攝影機則將這一切給錄了下來,女孩的死亡影像,也成為班尼收藏的一部分。

你可以看到漢內克在這邊俐落的玩耍著電視銀幕與可見攝影機,還有拍攝攝影機,多個螢幕多個角度,還可以倒轉時序來重溫這一刻,在螢幕上,我們聽到女孩中槍後在地上抽搐的聲音,以及班尼隨後貼上去,來來去去,一槍又一槍的填彈與射擊,並略帶激動的叫女孩「閉嘴!」畫面相當令人不安,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班尼這猴死囝仔到底在幹嘛,還有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個女孩,然而他卻毫無緊張的完成殺戮到進行收拾,他脫掉上衣露出一身白皙且無暇的青少年胴體,隨後慢慢擦試著地上的血跡,女孩的後腦杓背對著觀眾,等到其翻過來時,雙眼已經發黑,屍體則因顯現在粗糙的電視畫面上變得不像是真的。

「我看過他們用血漿拍攝殺豬場面,那看起來超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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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尼在殺死女孩前,跟女孩聊天時講過這件事,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對殺死女孩無動於衷,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殺人,因為真假對他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差別,他看過電視節目的假殺豬,也拍攝屠夫實地的真殺豬,在他看來,並沒有區別,如同他愛看的漫畫、新聞、電影、監視影像等在螢幕上播放的東西,他翻找著死去女孩的書包,試圖從裡面找到關於她的資訊,而其中有一顆球,打開後又一顆球,開到最後仍然是空洞。

對的,空洞,這就是主角的內心。

其實很懷疑漢內克在兇殺案後面拍的東西只是為了修飾前面的變態情節,給這種讓人倒抽一口氣的情節一個社會化的脈絡讓那些會批評他拍這種變態影像的人一個可以尋思的地方,比如他們就會說你看,這就是一個物質豐腴,精神空虛的孩子會幹出來的事情,家裡環境還讓他可以有自己放滿錄影帶的房間,而客廳還有其他裝潢也顯示出這是個經濟無虞的家庭,但他與家人的關係是疏離的,從殺人案發生後他嘗試告訴朋友或姊姊自己做的事情,最後卻都沒有說出,而殺人案發生前班尼的父母則忙於工作無暇陪伴班尼,甚至父親在發現殺人,然而殺人案發生後,父母不但沒有處罰班尼,甚至沒有責罵他,反而像是我們曾聽聞過的那些「都是別的小孩帶壞我家小孩」的父母,一反前頭的冷淡熱心的替班尼收拾殘局,可能從未犯過罪的父母,竟討論起要如何分屍女孩,以及如何保班尼平安,而班尼也不再一人生活,而是有媽媽陪伴在旁邊,兩人去埃及以奶奶葬禮的謊言在班尼爸爸處理死去女孩的事情時避風頭,電影有別於先前冷色狹窄的室內兇案空間,電影突然變成暖色寬廣的室外觀光記錄,甚至班尼跟媽媽回機場後,父親還一改前半段尖酸刻薄的冷峻,跟班尼有說有笑。

所以這是一個社會的悲劇。無辜的女孩是祭品,為了中產家庭的和解必須被拿來獻祭,以換得班尼與母親溫馨的一餐還有與父親感人的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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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的是這樣嗎?

漢內克在後面的一個逆轉可以說否決中段父母的苦心,以及事件解決後看似更加和樂的家庭之假象,父母驚愕的看著觀眾,因為班尼在父母以為一切都順利度過,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樁詭異的謀殺案後,自動帶著自己錄下的影帶去找警察投案,影帶裡有父母晚上討論如何處理金髮女孩屍體的聲音,現在我們了解班尼何以要母親半夜不要關上門了,這樣他才可以開著攝影機,把父母的醜態給錄下,然後作為成年人犯罪證據提交給警察,而他則拍拍屁股消失在監視器前,電影至此結束,而監視畫面則繼續播映著。

或許這樣的少年需要的不是一種溫柔的同情,而是一發爽快的子彈,有些人認為漢內克說出了某個階級某種環境的家庭教育產生的問題,並對惡進行了展演與解釋,但在我看來這只是漢內克的惡趣味,以及一層為了打發衛道者的遮羞布,而漢內克之所以要展示出這種純粹的邪惡,只是為了展現他拍攝上純粹的美以及自己巧妙的電影構思而已,與其說漢內克批判了虛偽,不如說他藉由批評虛偽,盡興的以邪惡的角色探索著美,這種美與美德無關,而關乎影像的交互關係以及情節的精妙算計,如果放任賭博又或者粉飾太平的虛偽是一種惡,那班尼的惡則是要吞掉這種虛偽的惡中之惡,因為夠純粹,才會讓人即便在懼怕中,也覺得其彷彿閃耀著某種光澤。

電影的錄影帶很吃文化語境,在觀看本片的時候會想,或許在不久之後,年輕的世代在觀看這部電影時,對裡頭電視機上粗糙的影像以及交雜的白色線條,以及各種雜訊,還有倒帶時扭曲的聲音,都會產生像班尼殺人後那種漠然的神情,他們也很難想像會有人租這種佔空間的載體回家播放著看,並且有人會待在錄影帶前使勁的看上頭這種粗糙影像這種事情,或許到那時這種粗糙影像的魔魅便會散去,人們也將忘記去租錄影帶結果租到真人錄製的殺人錄影帶這種都市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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