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人對我許願所以我就出現了?」
「不一定喔,也可能只有一個人相信你。」她低下頭,趴在我身邊溫柔地說:「反正只要有人相信你,你就會存在,人越多信越深,你就越強大,身體也會跟著長高長大唷!」她身上的香味薰得我頭暈。
「那我要怎麼做?我只是一條溪。」我試著接受自己是溪神的設定。
「我也只是一條狐狸呀~可是我已經活超過兩千歲囉~」她甜美又魅惑地笑著「你先看一下那三個人都說些什麼好了,我現在正好沒事可以幫你。」
「喔…,所以妳是狐狸神嗎?」
「哈哈,已經好久沒有人叫我狐狸神了,你真可愛。我是在你附近的狐仙廟的狐仙,這附近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幾個女鬼,我們這邊比較偏僻,過去那個山頭有地藏王的廟和墓地,那裡就住了很多神明跟鬼。」她說著便朝遠處的幾個色點看去,就是我剛才發現的色點。
當她提到狐仙廟時我就能在腦海裡看見清楚的狐仙廟;提到另一個山頭我就看到一座山腰上有著廟宇的畫面。
「嗯……狐仙…姊姊?」
狐仙一聽到姊姊兩個字就笑開了懷,說:「嗯?」
「妳說什麼我就能看到什麼耶!可是我從來沒離開過這裡怎麼看得到呢?」
她聽完問題隨即充滿讚許地說:「哇!聰明的孩子,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的回憶,我們溝通的時候就能互相交換回憶的資料,等你以後看得多了就換我看你的了。」她眨了眨水靈靈的桃紅色眼睛。
「妳的回憶?……所以我剛才看到的是供俸你的廟?」
「沒錯!所以你快看你的信眾許了什麼願吧!畢竟只有你能追蹤他們。」
「追蹤?」
「喔!追蹤就是妳可以調閱相信你存在的人一生的回憶,從出生到當下,作法很簡單,直接用想的就可以了。你先回想那三個人的畫面,從聽他們的願望開始學當神明吧!」
隨著她提起那個道士加母子的三人組,我的腦海又海市蜃樓般浮現那個樹影搖曳的溪畔。我試著想像自己的視角更靠近那三個人,當我這麼想的時候,畫面就推進到了他們三人正前方。
這個年輕道士的外型及其普通,長相、身形、談吐和聲音都是個不怎麼出彩的普通人。此刻他掩飾著極細微的慌張神色,拿著一個超大寶特瓶放進溪裡裝我身上的溪水,少年的母親抱胸皺眉,一旁的少年則是望著樹林和幽靜的小溪,在樹林的窸窣聲中偷偷嘆了一口長氣。三人腳邊的大石頭上,燒過金紙的灰燼還發散著點點火星。
蓋上蓋,道士掏出懷裡畫好的幾張黃色符紙遞給少年的母親,說:「來,我這邊有六張符,你們回去每天燒進溪水裡喝掉,就能快速除掉卡住的業障。這是我們宮才有的特效配方,之前的人就是來喝這個,外面的小三就自己提分手了。」
「了解,啊不過這個水能不能先過濾?還是要直接喝?」
道士瞬間傻眼了一下,隨即用一秒鐘生出一個說法來:「要是你們不放心可以過濾,但是不要煮開,這個焦陽溪的水就是因為上游的水源日曬充足,有很強的陽氣。如果喝了有肚子不舒服,那是符水的陽氣把壞東西和毒素逼出來,一下子就會好了,不用擔心。」
「是齁……這樣也對啦。」少年母親立刻被說服了,轉身對兒子說「伯耘你聽到沒?每天要喝一張符,這樣同學才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這位名叫伯耘的乾瘦少年垂眼瞥了符紙一眼,咕噥著問道:「怎麼燒?」
「來,你們有帶保溫杯嗎?我示範給你看。」熱忱的嗓音,道士順手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熟練地將一張符紙拉直,此刻的他正為自己的機智竊喜著。
發現他們沒帶杯子,便引導他們對著溪的上游做了深深三個揖拜。伯耘的母親緊閉著雙眼雙唇,我聽見一段清晰的女性祈禱聲,跟我醒來前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顯然她就是叫醒我的李孟丹了。
伯耘睜著木然的雙眼望著溪的盡頭,他的眉尾和嘴角都有著短短的縫疤,等母親拜完睜開眼轉身,道士跟伯耘很有默契地一起假裝沒看見她偷偷抹眼角的小動作,三個人提著水走出溪畔小境,坐上一輛插滿三角廟旗的卡車揚長而去。
「你看到什麼?」狐仙問。「跟我說我才看得到。」
「看到一個像道士的人和母子裝我的水,然後道士拿符咒給這個媽媽,這個媽媽拜我求我幫她兒子消業障,然後就走了。」
「我看這應該是紅頭法師,不過沒差,總之你的任務就是讓他們覺得你有在幫他們消業障。」
「蛤?怎麼消?我又沒看過業障是什麼東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