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陽溪神傳--老祖宗6
「而且就算託夢成功了也有可能對方醒來之後就忘掉或不當一回事，所以除非是很大的事件，不然通常不會有人隨便用託夢來跟人界溝通。雖然小伯耘現在很苦，但其實我們本來也不打算用的。」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來了兩個反正是人造的假神，而且還是很想挖技術求生存的新神，不如就乾脆利用我們試試看的意思……。要是我們被困住了，那正好解決掉我們兩個『騙人的東西』，還真是精明的算盤。
「託夢的方法是，孟丹要睡覺的時候你們就要抓她進入夢境或轉換夢境的時機，正好在她剛進入夢境的時候結合進她的意識，跟她同步體驗一下她的夢境之後就要開始影響她，結合我們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也好，穿過什麼門或洞也行，都能帶她到這個次元裡面來，她就會看到我們。」
「時機非常重要，太早的話她還沒入睡，只會穿越到人界她睡覺的房間裡；太晚會穿越到她的夢境裡，跟你們被困在人界的時候一樣的狀態，但是這比被困在人界時空更糟糕，夢境裡是沒有辦法穿牆的，如果有鋸子鋸過來你就真的會變成兩半，要一直等到她有夢到任何這個世界的神靈才有可能再傳送出來這裡，所以託夢的結合時機都是寧願早不要晚。」我和清元聽到這裡不約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如果在夢境裡受傷或死掉，就會消失嗎？」我問。
「不一定，這個次元的規則就是只要有人相信你，你就會存在，那是為什麼新人或大牌來做比較適合的原因之一，不只是成功率高，而且比較不會因為被忘記而一去不復返。」王會接著轉身對人影幢幢的牆壁說「我聽說過我們家族有類似的例子，有哪一位能來幫忙說明一下嗎？」
「……我。」過了幾秒，有個小女孩的聲音傳來，我抬頭觀望四周的牆壁，在接近入口的地方有個小小的人影慢慢變深、變黃，接著就在牆壁上行成了一個大約五六歲，穿著一身黃色棉襖衣褲的小女孩形像，跟我們差不多高，像出現在人界的螢幕一般顯影在牆上。
「阿林好久不見，請妳跟他們說明一下吧。」王會說。
阿林一開口就生動地描述起來：「我是十六代祖顯公的女兒阿林，六歲生病死掉，來這裡之後就看到阿爸一直哭，有人教我託夢我就馬上試，想叫阿爸不要哭，結果被卡在阿爸的夢裡一直出不來。我變成老鼠那麼小，在好大一片甘蔗林裡面跑，甘蔗像山上的樹一樣直直插到天上看不到盡頭，還有騎鐵馬的老鼠在後面一直追著我，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迷路太累了睡著，醒來的時候腳已經被絞進去製糖場的榨汁機了，那個好痛又好恐怖呀！」
這誰聽了都會覺得超恐怖好嗎！
「所以我就在阿爸夢裡變成甘蔗汁跟渣渣，不過因為阿爸有好幾個月每天都有想到我，所以有時候覺得我好像在這裡，又好像在他夢裡，最後就變到這裡了。」
「身體也自動復原了嗎？」清元問。
「對呀！」阿林說「不過後來我就不敢再託夢了，太恐怖了。」
阿林說完，氣氛瞬間凝結，我們兩個既不是李孟丹剛過世的至親，也不是什麼幾十幾百萬信眾的大神，幹這事的危險度可以說是阿林的一百倍也不嫌多。原本我還有著對託夢這件事的無限個想問的技術問題，在聽到阿林的說明之後，才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確實我們只是人造的神，沒什麼保佑人的法力或被紀念的價值可言，對這次元的所有好奇和求知欲都只是出於想生存的本能，好像肚子餓一樣，但如果為了這個生存的願望要賠上生存的機會，那還要這麼做嗎？
不像清元有個貪財的業務會替他拉人，我只是個剛好因為路被堵住才臨時創作出來的水神，一但原路通了就不會再有誰會開那麼遠的山路來拜我，我幾乎就只有李孟丹一個機會，如果李孟丹忘了我，那這一切就結束了……。
「時間到了嗎？」王會突然對著玉女問。
玉女比了一個應該是一點點的手勢。
「她在準備休息了，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王會問道。「如果你們猶豫，也可以不做，之後也就不要再來干涉我們王家的子孫了，這樣很公平吧！你們自己選擇要不要這個機會。」
我跟清元不約而同地沉默著。王會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我們會退縮，阿林的經驗像是故意安排好的試探一般，或者說根本就是要我們知難而退的暗示。王會像是個知道自己一定不會輸錢的賭場莊家般，平靜放鬆地任由我們選擇是否要賭上自己全部的身家。
「這就是我們跟你們不一樣的地方，」在一旁一直默默聽著的李糧仁突然開口說：「我們是他們的家人，是血親！是真正關心他們為他們好的，你們跟外面那些神呀鬼呀的，都只是要要圖他們的好處而已。人界的那些人也一樣，都只是要賺錢，吹說外面的神有多厲害又多厲害，結果那些好厲害的神也都只是做做樣子，弄幾個聖筊或發個爐讓他們覺得有希望、會繼續相信就好了。真的花時間和人力每天開會討論他們要怎麼辦，盯著他們在做什麼，關心他們安全、派人跟著照顧的還不是我們……。」
我對這一番典型的長輩式責備一點反駁的意見也沒有，確實狐仙、楊法師和昨天的那些孤魂野鬼都是他所說的態度。我偷偷看向清元，他正平靜地注視著空氣中的某像東西。
「她關燈上床了。」清元靜靜地說。「可以請兩位幫我一起看看適合進去的時機點好嗎？」
王會看清元的眼神裡溢出了一絲對勇者的欣賞，嘴角微微一勾地說：「如果你太早進去被卡在人界，直接出來到神明廳結合回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