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見了。」
耶穌聽到我這麼說,轉身伸出手抓住空氣中的無形門把往左一拉,真的有扇透明隱形的紙門發出沙沙的關門聲。叩!門關上的瞬間,刺眼的白光衝進眼簾,我被照得睜不開眼睛。
「我深切同情他,剛才沒機會告訴你,」耶穌的聲音響起「我們來台灣接收異教神靈做信差後不久就發現,交給原來是小鬼、巫蠱或鬼仙負責的信徒常常出現一些反常的幻覺,所以後來系統才只收無害的神靈。我很遺憾這麼說,但碟仙只是人類用恐怖取樂的工具,他們的存在本身對人、對神、甚至對他們自己都是有害無益。」
「怎麼說呢?」我在刺眼的空間中瞇著眼睛問。
「你想,一群人拿碟仙道具玩碟仙,會是為了什麼多正向光明的理由?會因此救任何人與苦難中嗎?會因此變得更自律、更有愛心、更謙虛、更有效率或能力嗎?」
我無話可說。
「人們創造碟仙純粹為了追求刺激,衍生出來的鬼故事也讓那些碟仙無法從事正經的行為,他們能做的就是去嚇人、去託夢或纏著一個人不放好讓自己能被記得。人類根本沒有賦予他們任何對人類自己有益的能力,甚至在這裡的其他神靈跟他們合作也會被拖累。他們在這裡不好討生活,過得痛苦也會希望創造自己的人死掉,就像你剛才看到的,有些碟仙甚至會付諸行動,故意讓人疲累昏沉出車禍之類的。」我在腦海看到一台行跡詭異的機車,幾乎是故意騎在大巴士的視覺死角,大巴一轉彎,人就被捲進了大巴的後輪裡。
「這些現象就一直零星發生在跟我們合靈的碟仙和小鬼身上,所以我們才決定不再加入這類性質的鬼仙。不過你不一樣,自然系一直是我們非常好的夥伴,能促成許多造就人的美事。」耶穌說這些話的語氣活像是個在大企業打滾多年的高階主管。
他說話的時候,我慢慢適應光線睜開眼睛,發現這是一個極其亮白的圓柱型房間,超級高的天花板上有個血紅色的十字架,從十字架裡傳來一陣陣遙遠而悠揚的合唱團歌聲,唱著一種不明語言的基督教聖詩。空氣乾淨冷冽得像無塵室,也像草枝掛著晨露的大自然。除此之外,這個房間有種讓人放鬆、冷靜、撫平所有高低情緒的氛圍,好像在這裡就可以完全放下戒備和煩惱,永遠平安無事。
這奇特的忘憂氛圍讓我對老碟仙的同情和擔心隨著一次次呼吸慢慢轉為平靜。反正他現在有了活動力,就有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了吧。
「所以跟隨我吧!成為我的力量,幫助更多人像梁子璇這樣認識真理,多一個基督徒,就少一個會去製造碟仙或小鬼的人,碟仙那樣的憾事就會減少了,不是嗎?」
「我想要先跟我的兄弟談談,我們約好明天日落時在他的廟見面的。」我把跟狐仙講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那麼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還有很多例子能給你們看。」
「現在的時間是……。」我低頭開始搜尋此刻的李孟丹,卻發現自己連不太上李孟丹的狀態,而且此刻,吸收了爆量訊息的我也已經昏昏欲睡。
「你的休息時間,累了就休息吧!好好考慮我說的話,明天我帶你去看其他例子,也會告訴你更多詳細的合作方式。」耶穌說著便轉身,在圓柱形的牆上召喚出一個四十幾歲卻大著肚子的女人影像,又另外開了一個視窗和剛才那對老夫婦跟白綿羊視訊。
我很好奇,但身體卻不住地發睏,只聽到老夫婦在各種生理病學的生難討論間,滿口感謝著耶穌給他們這樣的奇蹟。
從頭上灑落的聖樂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侵蝕著我的每個細胞,跟我呼吸的水流聲完美地合在一起。四面八方的白光似乎要把我打回原形,變成一條透明清澈的溪流。只感覺自己好放鬆、好平安,像是在一個最溫柔的母親懷裡。我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眼,這完全安心舒服的感受隨著遙遠的聖詩一層一層包裹了我的意識,我感覺自己是完全幸福,完全平安的。
此刻,我真的不能明白為什麼狐仙要我看到基督就閃遠一點,又為什麼狐仙要放我鴿子跑掉。講得那麼嚴重,害我還以為基督教會看到我們就會發動攻擊或召喚天軍來追殺什麼的,現在我真看不出來基督教的系統到底有什麼不好。
夢裡面,我感覺自己就是十字架裡發出聖歌的一份子,被一股聖潔而光榮的感覺包圍著,貢獻自己一股小小的水聲。水聲和歌聲交融,把好多眼淚和血水都沖到看不見的遠方,這股水流源源不絕從我的方向發出去,把大地都潔淨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