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鳥叫,我惺忪著醒來,打了一個嘩啦嘩啦響的哈欠。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如夢似幻的森林裡,是那種歐美文化裡傳說中的精靈住的那種森林,從搖曳樹影中穿梭、透進來的光束,每一束都有種來自天堂的氣質。在這裡,視線像是開了柔焦,所望之處都罩著一層朦朧的柔光。
樹上有著各種各樣浮誇而鮮美的花朵和果實,不合時令和邏輯地同時在樹梢奮力綻放著,微風穿過花果帶來的香氣,每一陣都是不同風味。這裡的每一樣事物都精緻得不真實,連藤蔓捲曲的弧度都像是藝術家精心畫作的。林裡的蟲鳴鳥叫也優美得像仙境裡的精靈歌聲。
雖然美,但也奇怪,這裡的植物似乎沒在管季節和氣候的限制,排列的規則除了視覺上的美感外也毫無章法,巨大的橡樹上長著手掌那麼大的蘭花,旁邊就是番茄樹、茶樹、橄欖樹、柳丁、山竹、芒果、奇異果、桂花、大王椰子、香蕉樹、檸檬樹、咖啡樹、樺木、水蜜桃、紅杉和桐花樹……,還有棵將近十公尺高開著鮮花的仙人掌。
地上的草本和根莖類也不惶多讓,非洲菫、草莓、姑婆芋、蕨類、蘿蔔、水仙、玫瑰、鈴蘭、西瓜、馬鈴薯、紅豆、棉花、鳶尾花、海芋、菊花、藍莓……,從南到北、由冷到熱、不論乾溼,任何氣候的植被和植物就這樣沒有邏輯地挨個生長在一起。
我是從一小片南瓜藤中醒來的。
緩緩爬起身來,想找個人問問這是哪裡,卻只看到一些泰然自若的動物悠哉地在這個大雜燴森林裡玩耍著。松鼠抱著橡實跳上跳下,小鹿悠然漫步,一對綠繡眼在一棵柿子樹上啄食一顆肥美得滴汁的大紅柿子。樺樹上還倒掛了隻猴子,嘴裡嚼著一串黑得發亮的大葡萄,直勾勾盯著我看。這都沒什麼,我還看到大約二十幾公尺外的一小叢攀有牽牛花的竹子旁,有隻獅子趴著吃地上冒出來的筍子,背上還停了隻白鷺鷥。
這是什麼地方?我站起來四處走動,從被李孟丹叫醒到現在,很多時候我都一直是處在沒有東南西北可言的狀態中,現在似乎有些習慣這一醒來全部物是人非的情境。我搜尋李孟丹此刻的狀態,她正在洗米,牆上的鐘顯示時間是九點半。
一匹大狼啣著一根玉米從我身邊走過,牠身後還跟了一群尚未換毛的小鴨。看來野獸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威脅,我從懷裡摸出一張濕潤的全新金紙,撥開地上的藤蔓打算種一個傳送點再來好好地探險一番,土地卻沒有因為金紙而變軟,我把紙都戳破的了也種不進地裡,紙也沒有融入地面變成石青色的傳送點。
試了幾次都不成後,我收起金紙開始在森林裡遊蕩,呼喚了幾次「有人在嗎?」都無人回應,有時會看到一陣猛的白光閃過,像是人影但又來不及叫住。這森林的天空一端是日落的顏色,從鮮豔美麗的晚霞到入夜的湛藍,另一端則是從金黃日出到淺淺天藍的光影,天上一樣沒有光體。
我決定朝看起來像日出的方向走,如果耶穌都不現身,那就在這裡探險一番時間差不多到傍晚再回清元宮,畢竟這個地方沒辦法做傳送點,離開了可能就回不來了。昨晚耶穌說要跟我一起去找清元的,卻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就不見了。
我一邊走一邊想著接下來的盤算,耶穌的基督教系統讓我很心動,如果確實能讓相信的人都有好的發展和成長,那麼我即使是人造神,也算是在做對的事情,算是活得有意義了。不過讓謹慎的清元來替我檢視這些條件應該會更保險一些。
這座森林無窮無盡多樣的動植物讓我大開眼界,沒有意識到自己走了多久,只不過,越往日出的方向走,光線越亮氣溫也就越乾熱,好像走進一個超巨大的三溫暖烤箱,我發現自己渴得不行時身上的水膜也已經被蒸乾了,吃水梨也無濟於事。
雖然植物沒有受氣溫的限制,即使在這裡也看得到溫寒帶的櫻花樹或雪杉,不過動物就不太一樣了,在炎熱的地方就完全看不到棕熊或狼的蹤跡,反倒是大象、鸚鵡、美洲豹和各種蟲子漸漸多了起來。
越走越熱,實在熱得不行,轉身放棄前的最後一眼,我看到的是在森林盡頭一棵通體全白又發著白光的大樹,越靠近大樹的地方,就能越頻繁地看到發著白光的人影或獸影穿梭。大樹勾起了我無限的好奇,從來不曾看到像這樣的樹。
「嘿!聽得到嗎?」我扯開燒乾的喉嚨向一個急速飛過的人影喊道。
沒有回應。
大白樹的周圍有些像龍又像鳳的發光神獸在徘徊守護著,那神獸一個擺尾就會有強勁的熱浪吹來,在被烤乾之前我還是調頭好了。我開始往回走,這次改往天黑的那一邊好了。
「耶穌~在嗎?」在吞下又一個蜜李後,我打起精神不試白不試地朝四周喊了喊。「有人知道耶穌在哪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