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艷陽下,有著最深沉的影子。
面帶著微笑,口裡吐出一句:「去吧!」
「魏銘胡說的,這次是我跟他第二次見面。」王勝利耐心解釋道,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就只是胡說的。有什麼好怦然心動的?
他胡說的事情還少嗎?
「怎麼會呢?你的身上和他身上的味道可是一樣的。」小薇推推眼鏡,舉出他們倆是CP的證據。
追劇嗑CP也是一樣的,要從幕後花絮採擷很多蛛絲馬跡,然後腦補一番,幻想著有天會成真,坐等官宣。
「那是因為他借用我家的浴室。」王勝利弱弱的解釋道。
所以洗髮乳、沐浴乳都是一樣的味道。
「哦……在那個微涼午夜,他是不是也順便借了你的床啊?」小薇得意一笑,盯著王勝利的臉看,直到兩朵紅雲不爭氣的霸佔了他的雙頰。
「魏銘跟你說的嗎?」王勝利困窘的問道,拉了拉領口試圖散散全身熱氣。
「猜的。在我們這個宗教裡可是有個神祕的能力,可以一眼看透。」小薇一臉神秘的說。
神秘能力?果然魏銘認識的都不是什麼正常人啊!王勝利的表情既好奇又慌張,好奇著到底是什麼能力,又慌張要是太過神奇自己可不可以接受的了。
「腐女之眼。」小薇神聖的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這是上天賦予我們不管怎麼樣都可以幫兩個男的組成CP的能力,自帶粉紅泡泡和觀想能力,還有一定程度的透視眼,讓我們方便想像這床戲的體位……」
「等等!」王勝利雙手前推,這是禮貌版的『先不要』姿勢。「關於這些我真的沒有很想知道。」
「哦……失禮了。」看來是強大的腐女之力嚇到當事者了,小薇收斂起澎湃表情,還點了點頭如默劇般做了將嘴拉上的動作。
「伯爵夫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此時,剛剛還在說老兵故事的老伯站起身來,轉換了角色,威風凜凜,變成不計代價的革命軍。「亞瑟!拿出我的槍。」
剛剛的醫護人員遵從的取出水槍,色彩鮮艷的配色,是小孩子特別喜歡的那種,表情相當入戲的擔任著隨從亞瑟,恭恭敬敬的承了上去。
看著老伯拿著水槍對著她,小薇也在三秒之內反應過來,吊高了嗓子,頭半仰眼神輕蔑,一手輕柔抵在下頷。
「大膽狂徒!就算我身邊沒有一兵一卒,也斷斷不會栽在你手上。」小薇的演技入木三分,台詞也是鏗鏘有力。要不是說的是中文有些出戲,不然這段表演的確令人深入其境。
老伯冷哼一聲,開始向小薇噴水。小薇精巧的閃了過去,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跳入了一旁的泳池中,掬水就往老伯身上潑。
原來辛苦的不只醫護人員,王勝利看著那個隨從亞瑟,現在正憋著笑看著好戲,才發現小薇也是頂辛苦的。
為了病人的幻想配合演出,這該是多麼純善的品德。
他們大可看診、送餐、把病人關在一個個冷冰冰的病房中,讓他們服了藥,等著他們好起來。
這間療養院美好的有些超乎想像。
可好像是想太美了,美到令人毫無防備。
倏忽,不知道從何處奔來一隻半人高的大犬,咧開尖牙,就朝著王勝利咬去。
他來不及反應,有些腳軟的後退半步,恰巧今日的褲子穿的寬鬆了些,這第一口沒能咬上腿。大犬咬住了褲子,怎麼樣也不肯鬆口,力氣大到相當駭人,嘴一扯,王勝利這不太精壯的身版立刻倒地。
想來這褲子的質地也是挺好的,一番拉扯之後還是沒破,王勝利被拖著走,急忙鬆開了腰間皮帶,打算要棄車保帥,不對,棄褲保身。
事發突然,大家都看傻了眼,這狗一向溫柔和順,甚至是醫院公認的治療犬……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砰——』一聲巨響劃破了天際。
王勝利低頭一看,只剩狗頭還在那褲子上。
鮮血淋漓,全場亂成一團,醫護人員將慌亂的病患們都送回了病房。
狗頭也終於鬆開落地,褲子上有著明顯的咬痕。
過了好久,王勝利還是呆滯的。
或許也不是過了很久,只是他感覺過了一輩子。
當他從麻木的感覺中漸漸甦醒,濃濃的恐懼才從那個咬痕漸漸攀爬上來,如千萬蠕蟲湧動般,一路毛了上來。
不自覺的,全身顫抖。
小薇濕淋淋地從泳池中爬出來,跑到王勝利身邊撫著背安撫他。
還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步履緩慢而堅定。
「修女!」小薇一瞬間好像找到了心靈的寄託,急忙對那黑袍修女喊著。
修女的表情溫柔而慈悲,欺身蹲在狗屍前,在胸前劃了十字,雙手合十禱告。神情沒有半分悲痛,只是為之祈願著,且處之安然。
修女的存在,就是有種憐憫眾生,穩定人心的作用。
王勝利只是呆呆地看著她的動作,心中的恐懼就漸漸平緩下來。
不懼血汙,修女將大犬擁在懷中,嘴裡喃喃念著些什麼,然後又靜靜地把牠擱下。
「沒事,牠本是天使降生於世,現在只是回歸本體罷了。」滿身是血的修女轉過身面對他們,語氣和緩的安慰著。
槍聲的部分魏銘有自己的一套說詞,說是什麼他剛好在附近調查,然後看到有盜獵者,他還鉅細靡遺的說就是山下哪間熱炒店偷販野味。
他試圖阻止盜獵者,沒想到一個擦槍走火,就那麼剛好的打中了距離好幾百米遠的那隻大犬。
這種機率那麼小的事情不是很好說服眾人,可是那個大犬咬人事件在大家眼中也是不可能發生的,卻都發生眼前了,讓人不得不相信。
為了安撫且掩蓋過這件事,院方也就沒有追問下去了,就算追問,魏銘也有千萬種說詞可以搪塞他們。
王勝利盯著病房的天花板一整個下午。
他知道魏銘是為了他出手的。
也知道要是魏銘不出手,這下鮮血淋漓的就該是他,然後真真正正成為病人住了下來。
可是,魏銘難道沒有想過,只要一個小小的偏差,他就有可能死在魏銘的狙擊槍下。
思及至此,王勝利就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害怕。
他也不懂,為什麼要把自己走到這步田地。
一陣敲門聲拍散了他腦中一團愁雲慘霧,王勝利漸漸將目光投向病房門前。
小薇跌跌撞撞的進來,眼鏡不知哪去了,難怪什麼也看不到。
王勝利本該溫柔的向前攙扶的,可躺了一個下午,全身有些麻軟無力。
「不!不用麻煩了。」聽到王勝利要起身的聲音,小薇一邊說道,一邊憑著直覺走向了王勝利。
這何止是近視,根本是快瞎了的程度吧!
但想起鏡片如此之厚,也是可想而知的。
「怎麼了嗎?」王勝利溫柔問道,握住小薇快要撞到器材的手,輕輕將她帶向他的床前。
「我的眼鏡剛剛被老伯拿走了,他說那是防彈眼鏡。」小薇說完自己格格笑了起來。「挺可愛的不是嗎?」
防彈……大家果然心有餘悸,也擾亂了此處宛如樂土的祥和氣氛。
樂土……?
心念一轉,難道真是如此嗎?
如果這裡真的那麼美好,為什麼那個羅珍川會拚了命想要逃離這裡呢?而若非如此,他有怎麼會來這裡冒著危險呢?
冷靜下來之後,王勝利才想起了他的來意。
這裡肯定是有什麼。
但也難保今天的事情不是一場意外而已。
「對了,這是給你的。放在耳朵裡面,隱藏式的,不會被發現。」小薇把一個精細的黑色東西放在王勝利的手心,仔細一看還閃著紅光。
「這是……?」王勝利問道。
「魏銘會跟你說明的。」小薇露出姨母笑,然後又一路摸索出去,離開要把門帶上時又說:「如果要電愛的話可以盡管吼叫沒關係,這間隔音特別好。我切掉了這間的監視,你們可以盡情享受……」
「我們沒有……」
還沒說完小薇就已經關上門了。
裝上這個就可以跟魏銘取得聯繫嗎?
王勝利不確定此時此刻他是否想要跟魏銘說說話。
他的心思是那麼的複雜,想起那一幕,就會莫名其妙腦補成是自己被獵殺,正中紅心,倒地不起,浸在血泊之中。
的確只是差了一點,他差點就要走向這個結局,然後全劇終了。
要是真的就這樣,他就算成了一縷孤魂,也要上告那些安排命運的大神們,或至少問一下住址在哪,還可以寄個刀片。
王勝利就這樣盯著手中那東西好久,直到有一道強光從窗戶透了進來,照在他的臉上。
起初他也沒有在意,可那道光就很有存在感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還閃爍著燈光。
會在這樣的晚上,用那種工業用遠光燈才會投射出的那種強光照著身心俱疲的病患,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只有一個。
王勝利認命地將那小東西塞入耳裡。
「你整整盯了十分鐘。讓我乾等,你很得意嗎?」耳畔傳來魏銘低沉的嗓音,摻雜著相當直接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