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這是一個黑得像漆過炭墨的岩洞,走進來適應了黑暗之後卻能看到岩壁上發著各色夜光的青苔,有些葉片看起來像雪花,沒有兩片重複相同的結構。我跟在藍貓身後走,濕潤的洞穴飄著一股清爽的青苔味。
藍貓在青苔出現後便轉身對我喵喵叫了幾聲,又一次,我聽不懂牠的貓語卻又好像能感覺到牠想表達的意思。
「你是在說哪個耶穌嗎?不是只有一個耶穌嗎?」就在我的腦海裡浮現耶穌的樣子時藍貓又開始往洞穴裡走去,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地跟上去。
岩洞好像沒有盡頭般深邃,夜光的青苔提供微弱的光線讓我隱約看見藍貓毛茸茸的輪廓。就在洞口遠得像交通路障錐那麼大的時候,藍貓猛地停了下來,我煞車不及把牠給踢倒了。
「唉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停下來。」
閃著幽幽青苔光的漆黑岩洞裡,牠不爽的眼神顯得加倍可畏。牠狠狠瞪了我一眼後就朝左邊的一塊寶藍色的青苔嗅了嗅,然後再一次轉頭看著我。
「怎麼了嗎?」
牠用頭指了指那塊寶藍色的青苔,那是一瓣結構特別繁複的雪花,我也彎下身去聞聞看,卻被藍貓打頭。
「不是用聞的嗎?」我不喜歡被打頭,忍著不高興地反問牠「要怎麼做?」
藍貓的臉更臭了,牠用前爪開始摳那塊寶藍色青苔,摳下了一小塊便抬起前爪開始舔食沾在腳上的青苔,吃著吃著牠就消失了。
原來是傳送點呀!我也抓起地上剩下的青苔一把吞下,味道像是一種石頭口味的檸檬皮,又酸又生澀,我被酸得睜不開眼直打哆嗦。
柔和的聖樂歌聲再度從頭上灑落,緊閉的眼皮也被光線照透成石青色,等我克服了酸澀,緩緩睜開微濕的眼睛時,就看到耶穌高大的背影出現在我眼前,自己也回到了圓柱形的白色房間。依然臭臉的藍貓從我眼前一溜鑽進煙耶穌的袍子裡消失不見。耶穌正在牆上看著一些亞洲人的照片和古老的外文,似乎是在檢閱著檔案,一旁的牆面上還有一整面應該是電腦程式的資料正飛速運算更新著。
「你回來了。」耶穌背對著我說。
「剛才那是哪裡?」
「經文裡。」他對著牆輕輕揮著手指,一份新的資料便隨著指揮匯入牆面。「是我們系統的其中一個據點,以後你會有機會在裡面工作,使用裡面的所有資源,你在那裏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有用處,合靈之後所有的植物都可以是傳送點,可以自由進出世界各地。聖靈還有導航、翻譯和資料庫的功能。」耶穌說著伸手碰了牆壁,所有的訊息就都濃收進他的指尖,他緩緩轉過身來用一貫的平靜看著我。
「合靈之後如果反悔,可以解除嗎?」
「你覺得什麼樣的情況你會想要反悔?」
「嗯……」這麼一說我也一時想不出來有能什麼理由「我不會需要去殺人吧?」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們能做的只有在未知形成已知前的當下才有效。」
「有,我有聽說過。」
「違背父、子和聖靈的決定會讓你跟聖靈的合靈出現短路或連結的斷裂,嚴重的話就會完全剝離。如果你想要使用這套系統那麼你得充分信任我們的判斷。只要你遵守規定地完成任務就不會有違約的問題。」
「剝離的話會怎麼樣?」
「那你就毀約了,所有來自我們系統的資源和力量都會被回收。」耶穌不疾不徐地說「放心,我們不會給超過你能力的事情做,你的事件回報和立場也都會納入決議的參考。但重點還是你必須相信父是全知全能的神,祂會做出最完美的判斷。」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們就一定不會錯?很多時候事情是一體兩面的不是嗎?幫了一個可能害了另一個不是嗎?」
「這是個好問題。」耶穌微微一笑,這大概是我見到他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嘴角上揚「你說,既然事情是一體兩面,那又有什麼對錯可言?」
「……也是。」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後空翻了兩翻,總算明白他的語意後感到無話可說「你說你父,他是……?」
接著他便給我解說了基督教的聖經故事和理念,說著兩千年前他自己的故事,充滿異域風情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裡上演。
八福與山上寶訓;解救通姦被抓的女人,讓她別再犯錯;跟被猶太人討厭的稅吏一起吃飯,說:「健康的人用不著醫生,有病的才用得著」;好心的撒瑪利亞人;五餅二魚;治好天生瞎眼的人;被政客惡意抹黑的時候一聲不吭……。(註)
(註)此段落皆為新約聖經中的典故,或為耶穌的親身事蹟,或為祂提出的寓言故事。
說到一半,他甚至乾脆讓這個全白的房間變成一個立體的投影空間,讓我用肉眼看到半透明的羅馬士兵,把長槍刺進十字架上的他的肋骨,而那個兩千年前的他則在渾身血汙中蒼白而沙啞地吐出那句名垂千古的:「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曉得。」懇求他在天上的父神原諒正在傷害他的惡人。
我很慶幸身上有著一層水膜,就不用偷偷擦淚,這些故事讓我很感動,比起李孟丹信的那套花錢做法換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想這些才是人們真正能得到幸福的態度吧。耶穌接著又平靜而誠懇地展示了保羅和彼得的經歷,天花板上的紅色十字架傳來他們讀信的聲音(註),聽起來就像天使合唱的聖詩那樣與我合拍。
(註)新約聖經中後段有大量使徒寫給信徒的書信內容。
耶穌並不像狐仙那樣毫不保留地傳授知識,他跟王會一樣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智慧財產,但同時又不斷讓人看到他的實力有多強大,讓我對基督教的系統感到無比好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