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是早上十一點,兩天沒睡又接到噩耗的江毓娟已經昏倒在病房外的粉藍色塑膠椅子上,椅子上有幾滴圓凸透明的鹹鹹淚液,把椅子表面防滑用的十字形壓紋放大成一閃一閃的十字架。
教練陳光漢、父親郭啟泰輪流在病房外和警察通著電話。髮廊的員工打來問染髮劑和護髮素的進貨量,雙眼爬滿血絲的郭啟泰授權讓員工自己看著辦,他的掌心此刻掐滿了滲血的指甲印,肥大的青筋攀著他的額際怎麼也不肯散去。
郭在民敘述這件事的時候,刻意避開了描述暴力的橋段,他的眼睛紅腫,想必在看到事發的當下就已經崩潰過一輪了吧!他對自己上頭的天使頗有抱怨,認為他們不下來支援正在發生的暴力,只顧著管鄭美琮家那兩個雙胞胎和梁子璇的異教爸媽會不會來教會,根本泯滅人性,他跟天滿宮御守當下發了上百條訊息都沒有得到回覆……等等。
說著說著,郭在民開始對基督教系統的派任體制憤世嫉俗了起來:「我們才是第一線守護信徒的人,為什麼現在在裡面開會的是他們?」「他全家是基督徒他死掉就直接當天使,我就要在這裡做牛做馬!」「為什麼我只能跟他匯報不能進去匯報給耶穌他們知道?我怎麼知道他會怎麼跟上面講?」……,他越講越氣,越講越大聲,天滿宮御守咬咬他的耳朵讓他別再說了,他還是生氣地跳起來繞著至聖所大聲跺腳怪叫。
天滿宮御守跟在他身後一起繞著圈子不停安慰他,這大概是他被人從京都買回台灣以來講過最多話的兩天。
會幕裡,我和飴壺塘的距離限制被暫時解除,同時我們也換了新的一組天使來接管張伯、黃有蘭、羅玥和方家庭的業務,這次的天使是傳說中的放生系;也就是把郭在民氣到吐血的那組天使。來自夏威夷的山繆.羅德和金門的吳墾.拿轄,我對他們的事跡時有耳聞,聽說他們擁有遠遠超越飴壺塘的遲到早退能力和遇到問題立刻光速踢皮球的高超卸責技術……。
聽說歸聽說,看著辦走著瞧吧!不然還能怎樣呢?
接下來二十四案由我跟隨羅玥,飴壺塘跟著黃有蘭,因為可以不用跟飴壺塘一起行動,我有點小偷懶地放慢了速度,享受著這個可以獨裁獨斷的時光。
跟著羅玥的第一週並沒有太多的大事發生,店裡的生意清淡,因為無聊,我便花了很多時間去翻她的回憶。發現她深愛著爵士樂,逮到機會就會用店裡最高規格的環繞音響播放沒人知道的爵士樂。
她會緊盯著國際搖擺音樂節的門票開賣日期,領出自己去年的年終,把音樂節的每一場表演都當成五月天的演唱會門票在搶,然後強拉著同事或閨密一起去聽。那是她的堅持和浪漫,甚至是她為什麼跟不懂欣賞的前男友分手,又為什麼賣音響的原因。
搬家前,她每天都會在家裡練習薩克斯風,被性騷擾就是因為薩克斯風的關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