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花(小說局部4)

        「……為了學音樂。」雨賢臉紅了，說出心底話的感覺既緊張又羞恥，這個怎麼聽都像在任性，不理性，也毫無功利可言的原因讓他的心臟咚咚猛跳著，他抬頭直視父親的眼睛，有妹在一旁握了他的手，他緊緊回握，每條神經都繃緊，呼吸也停了。

        旭東看著雨賢，一陣冗長的沉默。他這個安靜內向的二兒子，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不聽話呢！上一次不聽話是將近八年前他還在師範學校上學的事，那時後他賴在一條先生的琴房裡不肯跟自己下班回家，害他對一條先生可不好意思了。旭東覺得奇怪，人都說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可這個雨賢卻剛好反過來，什麼都乖，就碰到音樂的時候不聽話。

「阿爸，拜託了，我不是要去學做壞事，我是要去學技能的，台灣沒幾個人會的技能，這對我們家是好事。我也沒有要花你的錢，只求你們准我去，我不在的時候幫有妹一起照顧仁甫，是我不好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有妹，但是就這一次，其他我什麼都聽你們的，拜託了。」這也是雨賢這輩子破天荒第一次這樣向旭東懇求。

        「……那你什麼時候要去？」

        ***

        買船票的前一天晚上，雨賢在睡前看著哄仁甫入睡的妻子鍾有妹，聲音低沉地問道：「有妹呀，我去留學妳怪我嗎？」

「哼……怪呀，但大家都知道誰也擋不住你呀！你就去吧，去了就不怪我限制你了，嗯？你也跟爸說了張先生是成婚完才去東京的，他的輔娘若可以，我也可以吧！」有妹看著入睡的孩子淡淡地說。

（◎註：『哼』在客語中並非輕蔑的意思，而是帶有抱怨的語助詞。張福興是成婚後沒有孩子就立即留學。『輔娘』為客家人稱呼『太太』的說詞。）

「……謝謝妳。」

他們低著頭牽著手坐在床鋪上，長久無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