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戴芙收到森的簡訊,於是自己回到房間,放里諾一個人在客廳。
忽然,里諾覺得家變得大又空虛,他這時才真正意識到有一天戴芙會走。
因為她在這裡只是因為任務,她走了之後,恐怕會變得更空虛了吧…
「我得振作了。」他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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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上次寄來的照片完成調查了。」
森馬上切入主題,組織的效率總是這麼快。
「上面沾有『微米電池』與『竊聽器』。」
戴芙倒吸一口氣,殺史瓦恩時,里諾曾經昏倒,果然跟她猜想一致。
只是她沒想到媒介會是照片。
「妳是在里諾・柯提斯的身上找到了這個的吧?」森問著。
他再度接著說。
「看來她是想透過柯提斯打聽妳的動作,既然有奈米電池的樣本,我們也可以好好的研究,下一次一定能抓到她。」
「是。」戴芙回應。
「現在她失去妳動作的消息,一定會再出現,留妳果然是對的…有任何跡象再回報給我。」
森很快結束對話,戴芙放下手機,稍微放鬆地倒在床上。
每次和森對話,都使她感到緊張。
戴芙閉上眼睛仔細想想森的話,那張照片沒這麼簡單,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對杰說的那句話。
『人為了保護,有時選擇隱瞞。』
夏羅沒和里諾說任何事就走了,卻在他身上放了竊聽器。
夏羅隱瞞著里諾所有有關自己的事,卻又想知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加上『微米電池』。
在史瓦恩的事件中,微米電池救了里諾一次。
如果那時,里諾看到她殺人的話,不可能活到現在。
那是夏羅用來保護他的工具。
戴芙不認為那張照片是夏羅用來掌握組織動向的東西。
『即使選擇了離去,也想確認你是否安全。』
這或許才是她的真心話。
夏羅是愛著里諾的,而且無法自拔。
她離開了組織整整一年多,如果她想做什麼,不會拖到現在。
她逃走時一定有所計畫,但是卻沉迷於扮演『夏羅』這個角色。
太沉迷,甚至忘了自己一開始規劃的目的…
戴芙猛力的翻身,甩開自己的想像。
『一定不是這樣!一定不是這樣!』她壓著自己的頭想著。
她若是如此想,她覺得自己就要否定了自己。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
戴芙稍微放鬆自己的身軀,她呆看著天花板,為什麼,夏羅會選擇她?
『一個人來。』
戴芙又想起遊樂園的事,為什麼她要隱瞞森?
此時她想起夏羅第一次逃離組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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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芙,妳看過『海』嗎?」
1017躺在床上,一個小得有些灰暗的房間。
戴芙沒有作聲,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書上說,是和妳的眼睛一樣的顏色…卻更溫暖。」
戴芙看著她的灰藍色眼睛,那眼神是什麼呢?
是孤獨還是怨恨,或許,什麼也不是。
過幾天,她逃走了,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打亂了監視的交班時間。
當然,戴芙馬上找到了她,戴芙盯著她,熟練地取出槍。
「妳逃不了的,妳身上的晶片,清楚地標示著妳的位置。」戴芙警告著。
1017好像聽不到似的仍在四處逃竄。
「拜託,一下子就好了,我真的很想看,很想看!」1017懇求著她。
碰!
戴芙開了第一槍。
「妳是特別的存在,如果可以,我不想傷害妳。」戴芙說。
戴芙的眼神充滿了冷酷,1017停下了動作,知道戴芙完全可以在剛剛那槍置她於死地。
「我好慶幸追上我的是妳。」1017忽然說。
戴芙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涵義,拉起警戒,擺好備戰姿勢。
「因為妳是唯一不叫我『1017』的人。」她說。
她的表情,把戴芙拉進了她的哀傷,這瞬間,她們好像共享了同個精神世界。
忽然,月光反射她胸前寫著1017的名片牌,使戴芙在這一秒丟失了她的行蹤。
1017對她說的那些話,一定就是在等待這個逃走時機。
草地沙沙作響,刺激了戴芙的感官,帶著莫名憤怒的情緒。
「耍小聰明!」戴芙不顧還未恢復的視力,舉起槍,瞄準了聲音的來源。
碰!
血濺灑在草地,1017卻已經不見蹤影。
「還是讓她逃了,但是也中了槍,應該逃不遠。」戴芙在第一時間連絡了森。
「擊中哪裡?」森問。
「聽聲音是腹部。」戴芙回。
森掛上了電話,馬上讓人去找。
這時的她,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她的來源,和戴芙不同,因為她來組織時,不是十二歲。
她不是『選擇』,因為她被注射奈米血時,甚至沒有排斥反應。
「只是叫『1017』,太麻煩罷了。」戴芙說著,淋浴著孤獨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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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試著理解她。』
戴芙忽然發現這樣的自己,她根本不用如此,只要殺了違背組織的人就好了,戴芙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
『沒錯,不要思考,只要服從。』
她喘著大氣想著,不斷催眠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竟然如此害怕?
她在害怕自己不能害怕的事。
她竟然在害怕執行任務。
不管是夏羅、杰,還是里諾,她開始沒有自信能夠無情殺害。
為什麼,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脆弱。
『保護他人。』
戴芙想起13年前的演說。
『沒錯,殺人是為了保護,我要保護他們…我在保護誰?』
戴芙發出了疑問,一個藏於內心已久的問題。
『好人』,一出生就獲得幸福及安穩。
『守護者』,就是組織本體,由孤兒及國內少數知情者組成。
『壞人』,威脅到他人幸福的人,例如犯罪者。
犯罪者大部分都交給警方處理,少數委託組織處理。
例如國家監獄內的重大刑犯,警方沒有能力抓捕,交由組織抓捕。
除了這些人,想揭發組織的知情者,也必須死。
因為他們也威脅到『好人』受保護的權利。
「很合理,一切都合理。」她催眠似地向自己複誦。
戴芙知道,要是否定了組織,就表示,否定了她存活至今的事實。
她不能錯,要是錯了,她就不能存在。
等於她存在的本身是錯的。
但是她真的很不想殺…
戴芙這時懂了,為什麼夏羅選擇她。
因為夏羅知道戴芙會理解她,她知道戴芙會知道她隱瞞的一切的原因。
她們太像了,這份相似,同化了彼此的情感,就像註定好的命運一般,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
「哼…哈哈哈。」戴芙不自覺笑了出聲。
覺得自己實在太愚蠢了,她終於願意承認自己的異常是為什麼。
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從那場奇蹟的手術開始,她就一直不正常。
不想殺死杰,隱瞞組織夏羅告訴她的事,都只是因為,她喜歡里諾。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手染鮮血的死神。
戴芙終於確信夏羅離開里諾的理由,就如她猜測,夏羅無法在他身邊執行計畫。
因為她不想讓里諾知道組織的事,一旦知道,他就會被無消無息地殺死。
戴芙發覺自己異常的冷靜,她以為自己會更慌亂。
愚蠢至極的愛戀,愚蠢至極的迷惘。
她懂了,她透徹理解自己為何恐懼,她總算願意接受自己的『異常』,只剩下夏羅的『計畫』。
夏羅到底在打算什麼?
但是,即使不知道也無所謂。
戴芙將自己的心意視作『罪』,但不是必死之罪,就像所有知道組織的人。
只要『隱瞞』就好了。
她沒有背叛組織。
現在的她,只是無法殺和里諾有關的人。
她無法殺杰,沒關係,因為那是菲特負責的,而且依杰遲鈍的個性,一生都不會發現組織也不奇怪。
她無法傷害夏羅,沒關係,因為她要自己去抓她,恐怕是回組織才能完成的『計畫』。
也正剛好,她的任務就是帶她回組織。
最後,她無法殺里諾。
只要他沒發現任何事,就這樣重新回到平凡的醫院生活就行了。
反正只剩下幾天,今天過了之後,就只剩5天。
戴芙相信她走了以後,里諾和所有與他有關的人,就會不再與組織扯上關係。
即使有『罪』也沒關係,只要『隱瞞』就好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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