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創作][對不起,就當我未曾存在]第三十八章:晚餐與坦白
回到家,已經是夕陽西下,戴芙走進家門,直直地走向房間。
她一直是這樣,一回去就會把自己鎖在房裡。
「戴芙!」里諾忍不住叫住她,這也是第一次叫住她。
「妳餓嗎?現在快到晚餐時間了。」
里諾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不想讓她回房間,就像躲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還好。」她回答。
「妳…一定是早上的土司有問題,都亂吃東西,今天才會反胃。」
戴芙看著他。
「那是你買的。」她說。
里諾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那…那塊,就把它丟掉好了。」他硬是說了一句。
「我吃完了。」她冷冷地說。
他們陷入沉默。
戴芙看了一下他,轉身要回到房間,但是里諾又叫住她。
「妳從早上到現在也沒吃什麼,我現在煮晚餐,妳就吃一些吧!」
戴芙看向他,讓他緊張了一下。
「嗯。」她點頭,默默走到長桌旁坐下,坐的位置比上次近了些。
仔細想想,他也很少主動煮東西給別人吃,在夏羅之後,她是第二個吧。
不過,之前也有在煮早餐的時候,順便多做一份給戴芙。
是多管閒事嗎?
總覺得自己不這麼做,她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身體,總是吃乾糧果腹。
這時里諾忽然想起杰的話,歡送會的事。
他也該趁現在打聽她的喜好。
「妳喜歡洋菇嗎?還是什麼?」里諾問。
「你就煮你喜歡的就好了。」
她側著臉看著手機,這時里諾又想起『國安局』的事,他到底該如何問她呢?
他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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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里諾做好了晚飯,他套上隔熱手套,將晚餐端上桌。
為了知道她的喜好,他做了燉飯。
冰箱有的食材,全部丟一點下去,看她多拿什麼,就知道她喜歡的食物了。
里諾暗自得意於自己的點子。
戴芙盛了一碗,里諾直直盯著。
她竟然連紅蘿蔔跟萬惡青豆都不挑,真的很沒喜好。
「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戴芙問。
她舀一匙飯,送入口中,眼神緩緩地、冷漠地看了上去。
真的是什麼也瞞不過她,里諾緊張地吸了一口氣。
「妳…其實不是國家監獄的看守官吧?」里諾問。
他忽然的發言讓她停下了握著湯匙的手。
「怎麼說?」戴芙問。
她冷靜的聲音,讓他感到一絲顫慄。
「我在偶然的狀況下,發現妳是『國安局』的成員。」里諾說。
戴芙吞下了一口燉飯,抬起頭,眼神冰冷的可怕。
「森也是國安局的吧?夏羅也不是罪犯,而是對於國家來說,相當重要的人物。」
里諾說出他的推論,戴芙仍是平靜吃著燉飯。
「為什麼要隱瞞?妳們可以一開始就說清楚。」
里諾這時忽然想起史瓦恩的推測。
黑色西裝,這個國家存在著黑暗力量。
如果森從一開始就說他們是國安局成員,夏羅的失蹤與身分就更顯得可疑。
國安局在替國家隱瞞著什麼,秘密研究?肅清計畫?
「難道,國安局並不單純,史瓦恩先生說的都是對的?他想把研究公布,所以才被秘密地滅口?」里諾不停地問。
他這時才回想起,那個時候,史瓦恩急著要給他看的白色資料夾。
消失的文件,警方的消極的處理態度,新聞甚至沒有提起這起案件。
「警方也在幫國安局隱瞞?難道…」里諾吞了一口口水,又接著說。
「夏羅知道了什麼,妳們才在找她?該不會她說的『計畫』,就是要揭穿『國安局』的秘密?」
里諾一連問了很多,戴芙沒回答,只是吃著燉飯。
吃完手邊這碗燉飯之後,她放下了餐碗。
「里諾,我可以告訴你三件事。」戴芙仍微低著頭。
這是戴芙第一次這樣叫他,他看向戴芙。
從她金黃的劉海中,透出冰冷的眼神,冷得好像在刻意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
「第一,我是『國安局』的成員。第二,若夫.史瓦恩是我殺的。」
她停頓了一下,抬起頭,正眼看向里諾。
「第三,你即將被我殺死。」
里諾驚恐地大退一步。
咚噹。
整個房子只剩椅子倒在地板的聲音。
她站了起來,走向電視櫃,在左邊抽屜中取出了里諾防身用的槍。
「你有一個習慣。」她說,「你會把東西放在固定的地方,就像這把槍。」
戴芙熟練的安裝彈匣。
她竟然連這把槍只是用來嚇人,裡面並無子彈的事都知道。
「史瓦恩…妳說,史瓦恩先生是妳殺的?但他不是…心臟麻痺?而且密室呢?」
里諾緊張地看向她的藍色雙眼,拼命想證明她說的不是事實。
包括會殺死自己的預告。
但是她是認真的,她冰冷的眼神溢出殘酷地殺意。
難道這就是她什麼也不說的原因?
「很簡單。」她說。
戴芙低頭操作了手機,放出了一段錄音。
『史瓦恩先生,沒事了,我已經申請好離開的手續,我們一起到醫院吧。』
里諾不可置信地聽著,是他的聲音,他從沒說過這種話。
「只要從隔壁未鎖窗的醫療室,就能輕易從外牆潛入,而不被攝影機拍到。」戴芙繼續說明。
那根本不輕易,醫療室的位置可是八樓,這麼高,十幾分鐘的時間怎麼布置攀登工具,又收拾乾淨?
難道她可以從建築物外徒手攀爬八樓?
「搭配著你讓人放下戒心的聲音,讓他自己開啟通往死亡的門。」
碰!
里諾好像看見了案發的現場,她站在門外舉槍的冷酷模樣。
「最後,我只要利用喇叭鎖,不用鑰匙就能鎖起的特性,就能製造密室。」戴芙的眼神冷冽。
並不複雜的手法,卻誤導所有人,案發現場沒人能侵入的假象。
不,是整個國家監獄的人,包括警方,協助著戴芙完成這場誤導。
如果在那個時候,里諾對哪個人,多說了什麼。
毫無疑問,他也會被滅口。
里諾瞬間窒息般地,無法再多說一個字。
戴芙的手摸向自己的裙襬,掀起部分,她大腿上還有一把輕巧的銀色手槍。
那恐怕就是殺死史瓦恩的凶器。
「這把槍有著各種子彈,創造各種死法。『心臟麻痺』,是適合史瓦恩的死法。而適合你的死法,就是用自己的槍,自盡而死。因為妻子的離去,無法克服傷痛,為情而死。」她說。
戴芙將準星對準了他,好像時間靜止一般。
里諾終於知道,史瓦恩到底在害怕什麼,在他之後,自己也犯了一樣的錯。
注意到這個國家極力隱瞞的黑暗。
「杰會發現我不是自殺的!」里諾大聲地想阻止她。
「他會接受的,國安局控制的警方會處理好。你的死,真相會石沉大海。」她冷靜地回。
「不會,杰跟我約好要替妳辦歡送會,我沒理由會毀約!」里諾繼續勸說。
戴芙冰冷的藍色眼瞳開始顫動。
「那我也會親手殺了杰.雷根斯。」她說。
忽然,眼淚從戴芙的眼中滑落,她偽裝出的冷酷開始崩解。
「戴芙?」里諾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她竟然哭了,她第一次那麼坦率的在他面前流淚。
里諾往前一步,戴芙又馬上站定重新操槍。
看著她這樣的表情,里諾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殺死自己對戴芙而言是痛苦的,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里諾又在她湛藍的眼眸中,看見了那隱藏在她身後,深不可見的黑暗。
忽然,她放下槍,淚水無法控制地不斷下墜。
里諾走近她,想讓她冷靜下來。
轟!
她開槍了,射穿了自己的手臂。
「妳在幹嘛?」
里諾趕緊扶住手臂不斷滲血的她,她的表情恍惚,就像靈魂被抽乾一樣。
戴芙無力地跪坐下來。
「我…失手了。」她的淚無法停止,「我…任務失敗。」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里諾大聲的怒吼,但是她就像沒有聽到般,淚還是一直在流。
「我幫你治療吧!」
里諾趕緊轉身拿急救箱,瞥見落在一旁的槍,生氣地將它踢往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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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諾坐在她面前,試著幫她止血,她的淚水仍舊潰堤。
讓滿腹疑問的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嗶嗶嗶。
戴芙的手機響了,她知道是森。
「幫我拿…在左邊的口袋。」
她的聲音很微弱,開始擦拭自己停不住的淚水。
里諾拿出手機後幫她按了接聽鍵,將手機靠在她耳邊。
「妳晶片的訊息怎麼斷了?」森問。
這是戴芙預料中的問題。
「我沒注意到,可能是上一次的後遺症。」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靜又沉穩,里諾感受到,一直脅迫著她的黑暗就在電話的那一頭,他不敢說話。
「你放心,目標已經排除。」戴芙又接著說,她低著頭,里諾看不到她的表情。
「好,那妳處理完後再看情況行動,保持聯絡。」森繼續說。
「是。」戴芙回。
他們結束了通話,里諾幫她掛了電話,不知道該向她說些什麼。
這時,她的手停下滲血。
「是森打來的嗎?」里諾問。
她點頭。
「為什麼森會這個時候打?妳忍耐一下。」
雖然他有如山的問題想問,但是現在,對戴芙的傷口做緊急處置,才是首要之務。
里諾在戴芙的手腕注射了局部麻醉,取出她手臂中的子彈。
取出子彈後,卻意外地發現,子彈的前端卡了一片精密的金屬異物。
「那是晶片,每個國安局成員都會被植入這個。」她說。
不理會里諾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繼續接著說。
「不僅可以隨時監控位置,也可以竊聽。」
「什…麼?」
里諾震驚地說不出話,她這句話一次解釋了兩件事。
為什麼森會馬上打來和為什麼她要射穿自己的手臂。
是為了掩飾她沒有殺他的事實。
國安局…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機構,明明是國家的組織。
「對了。」
戴芙忽然把手伸到他的腰間,外套的裡面。
里諾緊張地不敢動作,她離得很近,都能聞到她頭髮上洗髮精的味道。
她很快坐回了原位,手上拿著一片半透明的貼紙。
「這是什麼?我外套上怎麼會有這個?」里諾不知所措地問。
他看著戴芙,她卻隨意地把那東西往旁邊丟棄。
「這是我用來監聽你的竊聽器,現在已經用不著了。」她說。
說得很平靜,明明是這麼令人震驚的事實。
她出現的這兩周的時間,他一直處於被竊聽的情形下。
忽然他懂了,她有時出乎意料的行動。
在他眼前的這個女孩,不單純的可怕,卻又可憐。
他只是兩周,她卻是被控制了好幾年。
「你自由了,你已經脫離了組織的監控,因為你已經死了。」戴芙說。
里諾聽著,倒抽了一口氣。
「今後你得拋棄『里諾・柯提斯』這個身分,立刻逃離這裡,不然,還有其他人會來殺你。」戴芙繼續說。
她的表情很認真,里諾無所適從。
從那裏開始崩壞的…他一直視為理所當然的平靜的生活。
「我得走了。」戴芙站了起來,受傷的手臂流下血水。
里諾不假思索的抓住她的雙臂。
「不行,妳的傷口,至少需要一周才會好,還要去醫院檢查。」他阻止她。
「你不用擔心這個。」
戴芙舉起她還在滲血的手臂,手臂竟然已經癒合一半了,仔細一看,她的傷口裡好像有些什麼在動作,逐漸在癒合她的傷口。
「這就是『奈米血』。從醫了那麼久,從沒有看過吧…這就代表了,這個國家,有你絕對不能進入的世界,就像你,永遠不可能了解『奈米血』一樣。」
忽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突如其來的停電,讓里諾更陷入了絕望。
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戴芙背負著多麼深的黑暗。
不知道『奈米血』,不知道『國安局』,不知道夏羅一直隱瞞的『計畫』。
更不知道自己從今以後會如何。
他只能緊抓住戴芙,就像在洪水中抱住的浮木一般,他只能抓著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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