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1899》所謂的現實是一個共享的夢境
曾經紅及一時並被推上神壇的《闇》，原導演與編劇女友在2022年又出產了新作《1899》，當時看完後很期待第二、三季的發展，打算看完之後再來寫想法，誰料今年都已2025年，當初播完後即使在各國創下成績不錯，卻仍遭砍劇命運的《1899》，到現在仍沒有復活跡象，所以只好以飲恨之姿來聊聊這部未完待續之作。
（以下可能有雷）
《1899》如劇名所點明的，第一季設定在1899年，當時有一艘倫敦通往美國，名為「普羅米修斯號」的遠洋郵輪，在數個月前連同船上千名乘客一同消失，在海上下落不明，幾個月後同間船公司決定重啟航線，由另一艘「賽伯洛斯號」的郵輪運行，途中意外收到來自失蹤數月的「普羅米修斯號」求救電報，船長獨排眾議的改變航道前往救援，卻發現船上空無一人，船隻也彷彿已經荒廢數十年之久，最後只發現一個神祕小男孩，之後開始遇上一連串不合時宜的怪奇事件。
女主角是名腦科醫師，同時也是船公司的老闆之女，懷疑哥哥的失蹤與父親的航道實驗有關，為了尋找登上「普羅米修斯號」而失蹤的他，於是追隨其腳步登上了「賽伯洛斯號」，女主角與船長開始為接踵而來的怪奇事件，試著找尋其中的真相，進而發現到許多不合乎1899年時代性的設施與東西，例如像是在幾個特定床底下發現，有著特殊三角形符號的神祕井道，井道透過特殊鑰匙「金龜子」，可以進入一個虛擬實境空間；神秘怪客與副船長，則有個類似現代科技的金屬操作鍵盤，以及副船長打開如同升降梯按鈕，輸入啟動某種程序的代碼，船上的就開始發生怪事，到神秘小男孩的特異功能，隨著這些事件發生與故事的推演，觀眾才發現「賽伯洛斯號」其實並不是一艘真正的船，而是一個類似模擬倉的地方，而《1899》則是一套原宇宙系統，而設計者正是女主角本人。
《1899》的概念不單單跟駭客任務有著既視感，1998年有部更早期的電影《極光追殺令》（英譯：Dark City），在當時就提出過相同超前的概念。《極光追殺令》的劇情概要大概是這樣，ㄧ群僅存於世的人類，生活在一個城市般巨大的實驗球裡，被一群外星人控制著，生活在一個城市般巨大的實驗球裡，被做著跟大腦與記憶的實驗，卻渾然不知，因為外星人為了不讓人們想起自己的身分，進而想起人類滅絕的事與避免叛亂，於是將每個人的記憶抽取進行混合，再亂數植入人體，而外星人因為無法感受歡愉、像人類般作夢，於是靠圈養這些人類，仰賴吸食他們的夢境來得到愉悅之感。而男主角是個實驗體變數，因為憶起關於自己真正的回憶，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被植入的記憶，逐步發現整座城市並非認知中的真實世界。
不過這三部作品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關於柏拉圖的「地穴理論」：將ㄧ群戰犯在蒙眼無知的情況下，被押進一處黑暗的地穴裡，背對著洞穴口銬在一面牆，頭也無法轉動，他們只能透過背後的外部光線，投射在他面前的石牆上的光影，來判斷出外部世界的樣貌，光影呈現的僅是片段的世界，或是被扭曲過的事實，但只能仰賴眼見為憑的大腦被馴化後，久了那就成了他們的世界觀。當戰浮被釋放時，會因爲發現真實世界與認知的有巨大落差，反而拒絕離開地穴，但有些人在適應光線並探索真實世界後，理解其美好與奧妙，回到地穴想告訴那些拒絕離開者真相時，反被當成異類的存在。倘若將戰犯比喻為人的處境，洞穴則是人體感官所能及的世界的化身，當走出洞穴並看見太陽的過程，代表著靈魂從可視的世界，提升到只有精神能領會的「超越覺知的境界」，也就是覺醒的歷程。
以上述的理論來說，大腦與肉體就像囚禁靈魂的那堵牆，就像《1899》的睡眠艙裡的模擬器，當大腦所接收到的資訊是被刻意操弄時，我們的所知所感，都是經過大腦解讀後所得來的結果，那麼大腦的判斷還值得信任嗎？就像作夢時，相信大家皆有過類似的經驗，夢見從高空墜落時，那種心跳漏一拍、驚嚇，以及肌肉瞬間緊繃的感覺，都讓當下的我們以為那是真的，直到猛然驚醒才發現是假的，甚至我們都有過夢境太美好，反而還拒絕醒來的時刻。或許你會覺得自己能分得出夢境與現實，那或許潘洛斯的錯視三角形，即簡單粗暴的推翻了你的所知所覺，「大腦並不可靠」。
片中也有許多假的意象，來提示著生活中有許多誤導大腦判斷的事物，你我都一定有過類似的經驗，我們會自動的合理化這些錯誤的幻覺，進一步帶入曾有的經驗並深信不移。最顯著的就是劇中的假藝妓與假神父，人們對制服與其身分的連結，有著根深蒂固的印象，所以同為亞洲面孔的上海女孩玲兒，只因為老鴇認為藝妓是當時男人都想一親芳澤的物件，以賣性服務的價格來說，藝妓裝扮能為賣價加值，於是玲兒被要求穿上和服扮成藝妓，沒有學過日文或廣東話的男人，自然根本無從分辨她是否是真的日本藝妓，只會就她的外表裝扮來判斷，被當成冤大頭海噱也只是剛好而已。而另一個假神父也是，他只一個富家公子的僕從與性伴侶，礙於身分與18世紀的民風，兩人的關係是無法公開的，更不能同住一間高級艙房，於是用神父的外貌來避嫌，不能有欲求的神父對照肉慾的同志身分，無疑是最大的諷刺，18世紀誰敢對神父質疑？如果我們對兩者並不熟悉，也不去質疑他們的真實身分，只是單純用他們希望我們看到的來判斷他們，那麼就是神父與藝妓，沒有人會說不是，這就是大腦不去思考與挖掘真相的結果，被詐騙。
在前作《闇》中劇組曾用過凱爾特三角，作為代表其三個時空共構關係的符號象徵，同樣的脈絡在這個系列也不例外，《1899》劇中也透過許多意象符號來傳達這些概念，例如潘洛斯三角的三角圖形，來代表眼見不一定為憑的象徵，無論在劇集的封面、劇中船公司的符號、黑色金字塔、神秘觸控板，幾乎無所不在；就連在船名的部分也有隱諭的意涵，例如「普羅米修斯」的意涵是「覺醒」，祂在希臘神話中是造出人類的神祇，其背後代表的是人類解放的寓言，所以在每集片頭都會看到一個角色特寫，不斷出現畫外音「WAKE UP」，提示沉睡在睡眠艙的角色必須醒來，解放被囚禁的意識，直到最後真相大白來到2099年時，主角們身處的太空船也正是「普羅米修斯號」。而主角們所乘坐的郵輪「塞伯洛斯號」，則是看守冥界大門的看門犬塞伯洛斯，意義在防止靈魂脫逃，也就是將主角們困在集體夢境1899年中的這套虛擬實境。
在片中導演與編劇們也早已暗藏提示，告訴觀眾們這一切都只是虛擬的訊息，那就是一再特寫出現的1011的數字，例如女主角的船艙房號以及精神病院的房號，1011其實就是電腦編碼二進位的意思，另外無敵萬能金鑰為何設計成金龜子的樣子？有金字塔就不能少了聖甲蟲，金龜子正是聖甲蟲的原型，而聖甲蟲在古埃及象徵太陽神的寓意，在前面提到的柏拉圖的地穴寓言中，若黑暗的地穴象徵囚困意識與思想的牢籠，那看見太陽就象徵著靈魂覺醒與解放，聖甲蟲所代表的使者，為覺醒開路。而片名《1899》的由來，創作者表示因為1899年是一個跨世紀的年度，它意味著人類文明向更高的知識領域邁進，卻同時還存在著舊時代的思維，象徵著一個舊紀元的消退，新紀元即將的崛起年分，即使到結尾的時空轉跳到2099年也是。
當一切在最終謎底揭曉來到2099年的外太空中，我想所有人都瞬間有種腦洞大開的爆炸感吧？沒料到的神反轉，這也是Baran bo Odar與Jantje Friese所擅長的，所有人都在猜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就我而言，如同創作者的提示，倘若大腦的感知並不可靠，那麼醒來的女主角，又該如何確認自己身處的時空是一個現實，而非另一個夢境呢？畢竟在諾蘭的《全面啟動》已經得到啟發過了，夢境可以分成很多層級，1899年到2099年這可能只是一個夢中夢？諾蘭將海洋作為潛意識的意象，因深度睡眠進入潛意識層來尋找到核心創傷，而《1899》又是在海上航行遊輪之旅？每個核心角色好像也都有創傷問題？精神創傷、睡眠艙、深度睡眠、太空旅行？這些連結似乎挺合理的不是？真希望不久的近未來裡，Netfilx或是哪個串流平台能續訂《1899》，幫我們這些科幻迷已被開啟的腦洞止癢，好想知道接下來還會怎麼發展呢？讓我覺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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