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書房】隨寫~~少年ㄟ與老阿伯
一大片手機螢光在黑暗中隨著台上歌聲熱情擺動,「安可!安可!安可!」秋仔的歌聲才剛結束,安可聲就立刻像潮水般湧上。此刻大家的情緒正嗨,秋仔也是嗨到最高點,立刻扯開嗓子繼續唱…
他站在後台,透過簾幕的縫隙看著,臉上的笑意好濃,今晚的演唱會非常成功。忽然,有人在他耳邊輕聲一句:「老師,等會兒一起去慶功宴!」
「恭喜!恭喜!」一杯又一杯的酒送到秋仔面前,歡慶著。秋仔也是滿滿亢奮情緒,不過卻端著酒杯走到他面前,「老師,謝謝!我敬老師!」
秋仔一杯乾盡,所有的目光與榮耀瞬間投向他。
「謝謝老師!」
「老師的歌太棒了」
「老師是今天演唱會的第一大功臣」
「老師,我敬你!」
「老師,我敬你!」
「老師,我敬你!」…
祝賀聲與答謝聲此起彼落。今晚,他的心情也大好,看到秋仔的成功,他很高興。不過,「謝謝大家,我還有事得趕回台北,我以茶代酒。大家辛苦了,謝謝、謝謝!」
他看向秋仔,「恭喜!」,然後一杯喝盡,笑著拍拍秋仔的肩,「好好享受今晚。」
他走出餐廳,一陣寒凍的冷風迎面襲來,他打個哆嗦,拉緊衣領。是啊,氣象局說今年的第一道寒流在今晚來襲。…這感覺…,似曾相識…,他不自覺地抬起頭,月明亮的高掛天邊,旁邊有顆孤星…。那個難忘的昔日景象,掃過腦海…
一個大行李袋、一把舊吉他被丟出大門外,摔在路上。他走出大門,一陣好冷好凍的寒風撲來,他打了一個哆嗦,拉緊衣領,身後是房東的謾罵聲。他拎起舊吉他與行李袋,今晚何去何從,他茫然了,忍不住抬頭望天,天邊的月亮是那麼清明、旁邊那個星卻是那麼孤寥。他不禁滿懷感傷,自己帶著僅有的幾千元積蓄到臺北,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可以在這裡很快地紮根與圓夢。而如今…口袋裡只剩幾十塊,能做什麼?
他回到從小長大的港邊,他走到大門外,看著已經熄燈的家。他在門外站了良久、良久…,最後還是轉身而去。
他來到一間破屋,這間破屋比以前更老舊了。但眼前的景象依然,他看見破屋裡一下課就來練吉他、就來敲打樂器的年輕人。那時的自己是多恣意、多瀟灑、多有狂野啊!
他撥動舊吉他,彈著、唱著,曲調歌聲卻失去往日的奔放與熱情,不自覺流瀉的盡是沮喪與悲涼…
「少年ㄟ,回來了喔?」
他看著滿頭白髮的老阿伯。以前自己在這裡玩音樂的時候,住在破屋附近的老阿伯都會跑來罵他吵,要趕他走。
「阿伯,失禮,我現在就走。」
老阿伯卻拉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只說一句:「沒要緊,好好拚,一步一腳印,老天會看得到。」
他心裡頓時湧上的是…,覺得眼前一熱、心頭更熱。
他開著車又來到港邊,踏下車門,抬頭看,冷月孤星依然跟著他,就和那夜一模一樣。不過,今晚他直接走向破屋,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那間破屋是否還在?
他走進破屋,雜草已經長了半個屋子。他還是找個位子坐下,看著窗外的月亮天星,抓起吉他,彈著、唱著。今夜他只想唱盡多年滄桑、多年悲歡,只想回到當年的瀟灑與快意!
「少年ㄟ,發達了喔!」老阿伯笑著走進來。
「歹勢,又吵到你…」
「沒要緊、沒要緊,繼續彈。」
這回老阿伯沒走開,竟然坐在他身邊,還跟著他的吉他唱起來。兩人沒有言語,就這樣他彈了一晚,老阿伯在他身邊睡去。
他走出破屋,此時日出的陽光正躍出海面。是啊,一步一腳印,老天總會看得到…。手機突然響起。
「老師,你安全到臺北了嗎?」秋仔的聲音聽得出來是從睡夢中剛醒。
「好好睡吧,起來後,又是一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