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二十六、看圖說故事好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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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的面前站著一個男人,對方似乎沒看見他,他的眼睛直直看著遠方,還透著一股迷茫。F在他旁邊亂晃,男人就是不為所動,應該是真的看不見他。

  他不知道這裡是哪,看起來是棟很豪華的宅邸,他在庭院裡,男人站在自己正前方。男人跟F是面對面,F能夠清楚看見他的面容。他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是正在上學的年紀,一頭柔順的黑髮貼在耳際,眼神相當犀利。

  F怎麼看怎麼奇怪,男人的眼睫毛很長,他稍微低頭都能看見眼睫毛完全蓋住眼睛。F對這個男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明明該是涉世未深的年紀,卻彷彿看盡了風雪。眼睛一眨、眼睫毛一搧,就能透過他的瞳孔進入他的世界。

  這樣的人叫什麼名字呢?F想。隨後,他便看見像是傭人一樣的人喊他,他喊著「顧少,老爺找您」。男人跟著傭人走過去,F也跟了上去。後來他看見了那名老爺,跟男人長得很像,就是年紀長了些,眼角有些細紋。

  他喊男人「言飛」,顧少、言飛、顧言飛……原來他叫顧言飛。他跟顧言飛說了什麼F沒聽清,離得有些遠了,他只能從這個角度看到顧言飛的表情,淡淡的、沒有風采,似乎不太高興。

  他們談話的地方應該是這棟宅邸的書房,F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認為,他就覺得那裏應該是書房。他們說完後顧言飛回去了自己房間,F跟了上去,進房間後他才發現顧言飛的房間跟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冷冷清清的。

  顧言飛正在自己的書桌前擺弄電腦,F湊過去看,發現他正在撰寫程式,看上去有模有樣的,還挺厲害。一看到這個他就想,不知道漸凌跟霜雪她們如何了,他知道這裡不是遊戲裡,卻不知道是哪。

  他沒辦法跟她們求救,甚至沒有人能發現他,他有些頭痛,只好看著顧言飛,但這個人的生活簡直無趣,白天上課晚上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寫程式,偶爾F能聽見他跟別人通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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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彷彿要跟他作對似的,只要F想湊過去聽內容,就能聽見一堆雜訊,阻隔了他的訊息來源。媽的,簡直要命。不過F注意到一件事,看著顧言飛這麼久,就是沒看過他的媽媽。

  他父親也很忙,F對他父親的印象只有當時他喊「言飛」時的場景。顧言飛的桌子上擺著一張合照,除了他跟他父親之外還有一個女人,眼睛跟顧言飛很像,都是很深的顏色,穿著很得體,是個美人。

  她的手輕輕搭在顧言飛肩膀上,看上去整個人落落大方,顧言飛也看著她笑,是個很溫柔的笑容,而父親站在另一邊,看起來嚴肅拘謹,跟畫面格格不入,顯得有些滑稽,一整個畫面被相機抓拍下來,定格在那一瞬間。

  那應該就是他母親吧?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F有時候看顧言飛看著窗外發呆,總有種他或許很寂寞的感覺。顧言飛不太說話,給人的感覺很冷,平常在學校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只有回到家跟朋友講電話時才有一點人的氣息。

  那時的顧言飛會笑,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有時候說到興頭上了,他還會趕到電腦前敲敲打打,又是好一大串的程式碼。久而久之,F釐清規律,顧言飛應該是跟朋友在談程式的事,雖然他聽不見,但是他能推敲。

  說是這樣說,顧言飛在學校其實也有朋友,看起來是個很要好的學長。他唸的是所貴族學校,顧言飛平常跟同學沒什麼交集,人家來找他也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幾乎看不見半點笑容;不過只要看見學長,他的心情就會變好。

  話不投機半句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至少顧言飛就是這樣做的。他跟學長可以天南地北的聊,可是跟同個班上的同學,好像說一句都欠奉。F聽到的對話也不是每一句都有雜訊,像是顧言飛喊對方學長,這個他就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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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內容斷斷續續,有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推敲的對不對,至少在他看來,顧言飛的同學對他應該算是友善的,每次來找顧言飛都給F一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F有些莫名其妙,沒有必要這樣擺臉色吧?

  不過學長的身上常常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有時候是瘀青,有時候破皮流血,嚴重的還會化膿。F覺得,大概是個心大的傢伙,看起來明明很痛,跟顧言飛說話時還是笑得很溫柔。就是顧言飛在那著急,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驀地,F頓了頓,頭部有股撕裂的痛感,意識直接斷片。

  「你不能總是這樣縱容他們,憑什麼你得受這種待遇?今天只是惡作劇,你只是破皮只是擦傷,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不會每次都這麼好運,學長,我說過有事情你都能跟我說,但不是讓你這樣糟蹋自己!」

  對方搖搖頭:「言飛,你不明白。有些人要弄你沒有理由,可能是他們看你不順眼,也可能是你阻礙了他們的將來,也可能是其他什麼,總之很複雜。你沒有證據的,我甚至不知道是誰在弄我,但是人純粹的惡意很可怕,隨時可能把另一個人毀掉。」

  「可是──」

  「沒有可是,你要好好保護自己。這裡不是普通的學校,你這麼聰明一定能懂。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富家少爺千金,你以後出了社會遇到的可能都是認識的人,你現在太耀眼了,早就被盯上了,他們找你下手那是遲早的事。我現在能幫你擋,可是我畢業之後呢?誰能幫你?」

  顧言飛盯著眼前的人,他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不是為了尋找保護才跟人當朋友的,只是明明年紀輕輕,每個人看上去都能跟利益搭邊,他不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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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個朋友談錢、做個作業談交情,好像什麼事情都得等價交換,什麼事情都得弄得利慾薰心。這不符合他的期待他的理想,所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去找跟他一樣純粹的人做朋友,卻還是不行。

  「你讓我想想,我冷靜一會兒。」

  學長沒再說話,只是跟他揮了揮手,從相反的方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