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女朋友有病|我的女朋友有病|織夢人原創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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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is a tragedy when seen in close-up, but a comedy in long-shot. ”

--Charlie Chaplin

  如你所見,我的女朋友有病(而且病得不輕),雖然與她交往的我似乎最沒資格說這句話,但要跟這個聰明過了頭卻又笨拙得難以置信的女人相處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閱讀本作之前,有幾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一、如果你正值重鬱症發作期間,或是未滿十八歲,我不建議你閱讀本作。

二、為保護當事人隱私,人物姓名與地點等資訊都已略作修改。

三、我很樂意你透過留言或社群媒體與我分享讀後感、詢問我問題或與我討論故事情節,唯獨請不要詢問涉及故事中當事人隱私的問題。

四、若你懷疑自己有身心疾病相關症狀,請尋求專業諮商或醫療管道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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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許說我女朋友壞話。

  『今晚十二點,我會從學校裡最高的大樓跳下去。』

  望著手機螢幕上無機的字符拼湊出的訊息,抬頭看了眼壁掛式的貓掌形時鐘,約莫晚上九點。閒來無事,坐在客廳長桌前繼續用筆電工作的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落地窗外看不見星星的夜空。

  「又來了嗎?」

  L.A. 是凌晨五點,她是整晚沒睡呢,還是睡到一半忽然醒來呢?

  『說吧,這次又發生什麼了?』

  雖然要把自己的閒言碎語寫下來讓人看怪難為情的,但考慮到這是我在這裡寫的第一篇文章,在不破壞閱讀體驗的前提下,我簡單地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以及寫下這些紀錄的目的。

  如你所見,我的女朋友有病。這樣說也許直接了一點,但她本人對於這種用語不但完全沒有意見,反而對此還莫名地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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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她是個怪人,但我在這方面也是彼此彼此。我時常暗自懷疑這段感情的真實性,我跟這傢伙究竟是怎麼開始交往,又是怎麼一起堅持到現在的呢?如果我哪天閒著沒事幹的話,這會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扯遠了。總之,三年前於國內御茶水女子大學心理學系畢業後,她便獨自前往美國洛杉磯讀碩士班,從此之後我們之間相隔了一個太平洋,外加十六個鐘頭的時差。

  她不是那種失去行為能力的病人,她的人生正常到難以置信的程度。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對生命充滿熱情的優秀人物,居然是個足以讓任何人理智斷線的……怪咖。

  『喂,還醒著嗎?』

  『我打電話過去了喔--』

  打過去的Line電話幾乎立刻被接通了,這讓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喂?」

  她嗯了一聲,表示她有聽見。背景很安靜,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妳的室友不在嗎?」

  「……嗯。」她慢慢地說:「今天開始放春假,她回家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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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很好啊,正好能趁放假好好休息。」

  「……」

  「……」

  她不講話不是不理人,只是代表她正在思考該怎麼開口。儘管她打字的速度很快,但組織語言卻得花上一段時間。

  我將藍芽耳機戴上,一邊分心打字,一邊等待。

  「你覺得為什麼人會痛苦?」

  「妳是在問為什麼妳會痛苦吧?」我隨口回答。

  「不,我認為我不應該痛苦。」她斬釘截鐵地說,聲音聽起來比剛才更清醒了。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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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就痛苦啊,感覺是主觀的事實,哪有什麼應不應該的。」

  「我家境小康,父母俱在。我還不到25歲,在美國領著全額獎學金讀碩士,外貌中上,個性是公認的細心可靠。我有許多重視我的朋友,交往五年的男朋友長得帥聲音又好聽,成熟穩重,聰明又溫柔,有份穩定的工作,而且出手大方--」

  「等、等等,平白無故被妳這樣誇獎雖然很高興……不過妳這是在抱怨還是炫耀?」

  「我沒誇你啊,只是陳述事實。」頓了一頓,她又補充說:「如果你不是這麼優秀的話,即使跟我交往了應該也馬上就分手了吧?」

  我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卻也忍不住揚起嘴角:「是啊,幸虧妳收留了我這個怪胎,不然我不知道還要得罪多少女人呢。」

  「嘖,少來這一套。」她冷冷說,略為上揚的尾音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感受:「吶、悠生,為什麼人會痛苦?」

  我沉默了,伸手將薄薄的螢幕闔上,慢慢地將筆電收回拉鏈式的咖啡色皮革護套。今晚大概又會是一場腦力激盪的馬拉松辯論,保持清晰、堅韌的思緒才是上策。

  「人類從嬰兒時期開始就被各式各樣無能為力的痛苦困擾著,出生在條件好的家庭那算是幸運,但要是運氣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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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認倒楣囉。我心想,起身將窗簾拉上,關了燈,抱著筆電、滑鼠走進臥室。

  胡桃木床架、海軍藍的雙人床包組以及床墊,是這個家中最早添購的東西,在她決定去美國前不久我們一起買的。後來我一個人先搬了進來,陸續買了些家具和物品。

  客廳裡餐桌兼工作桌的白樺木延伸長桌,薄荷藍的單、雙人不織布沙發組,沙發區的米色長毛地毯。臥室裡附全身鏡的滑門橡木衣櫥,附著白窗紗的深灰遮光窗簾,黑色的不鏽鋼床邊桌。廚房裡的冰箱、烤箱、電子鍋、微波爐,鍋碗瓢盆。當然,兩隻萬年書蟲的家肯定少不了書房裡整排頂天立地的書櫃和取書梯。

  出門採購之前先跟她約好時間,然後開手機視訊通話,每逛一次IKEA,獨居而言略顯空蕩的水泥房子就被填滿一些。

  把手機接上電源線,調暗燈光,身體往平整得沒有一絲皺摺的床鋪倒下,打斷了她沒完沒了義憤填膺的發言:「喂,夏帆。」

  她安靜了。我閉上眼,理清思緒,然後說:「別離題了,妳想談的是自己生活中的痛苦才對吧?『明明我的條件不差又這麼努力,為什麼我的生活還是充滿痛苦?』妳大概是這樣想的吧。」

  「何只是努力……根本是拼命。」她咕噥著。

  ……有誰逼著妳拼命了嗎?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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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那麼拼命是為了什麼?」

  「這是我的理想啊!雖然最後不是英國而是美國……但我就是想去國外讀碩士嘛。」

  「那妳不是已經達成理想了嗎?而且還在國外混得有聲有色。」放假還老嫌機票錢貴不想回來。

  她嘆了口氣,再次開口時,嗓音中帶著無限疲憊:「……這就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啊。」

  我笑了,完全可以想像她低頭看著懷裡的白鯨玩偶,嘟著嘴,滿臉鬱悶的模樣:「吶,現在的妳幸福嗎?」

  「嗯?我嗎?」她愣了一下,很認真地想了想:「我應該已經比世界上七成的人都還要幸福了吧--」

  「這是客觀事實還是主觀事實?」我再次提醒她。

  「……基於客觀條件分析的事實。」她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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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那主觀認知的是什麼?」話音未落,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老毛病又發作,掙扎了一秒,還是認命地放棄「哲學家」的口吻,換上「溫柔男友」的語調說:「夏帆,現在我最在乎的不是其他人的想法和感受,『大家』怎麼認為一點也不重要,我在乎的是妳。所以告訴我,妳的感受是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我聽到手機被放到桌面上的聲音,耳機裡遠遠地傳來她隱忍的哭聲。

  「笨蛋,想哭就哭啊,妳在矜持什麼。」有空在那邊擔心擤鼻涕的聲音被男朋友聽到,還不如趕緊去拿衛生紙把臉上多餘的水份擦一擦。

  不出所料,話才剛說完,就聽見她哽咽卻暴怒地對麥克風大吼:「你說誰是笨蛋?你才是白痴!」然後哇一聲大哭起來。

  我半是放心半是無奈地嘆了一聲,皺著眉頭把通話音量調低:「乖、乖,隨妳哭,愛哭多久都可以,我在這裡。」

  關上燈,臥室陷入一片漆黑,我靜靜躺在黑暗之中,放空了腦袋,感覺她模糊的聲音和情緒進入、充斥在我的空間。

  我的女朋友有點……不、是非常奇怪(雖然與她交往的我似乎最沒資格說她奇怪)。她以自己的獨特為傲,我也很喜歡這樣特別的她。話說回來,其實我們的相處模式也挺奇怪的。

  「如果知道自己的這些經歷和話語,能夠分享給更多特別的孩子,帶給需要的人一點溫暖與力量的話,她應該會很開心的吧?」抱著這樣微不足道且充滿私慾的心情,我決定著手寫下這些只存在於我和她之間的,真實得令人發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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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is a tragedy when seen in close-up, but a comedy in long-shot. ”

  上面那句話,是查理・卓別林說的。算是一種自虐吧?儘管悲傷又痛苦,我和她依然喜愛以特寫鏡頭去觀察世界,但當我們切換到長鏡頭的觀點,卻又總是一起因悲劇裡的幽默而破涕為笑。

  這夜我陪著她哭了很久,之後我們又針對她的痛苦做了一些討論。不過、那該是下回的故事了。

換梓鹿聽你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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