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注定困難重重的環島旅遊。
-
天氣預報說接下來一個禮拜都是雨天,但也沒辦法颱風來總是要帶點禮物,為熱辣的柏油路澆點水,提醒我們不要仗著年輕就氣傲。喔對了!我月經也來了,是預示見災嗎?
至於為什麼要環島呢?起因是我和老李的聊天,也不知怎的聊到他想環島,年輕氣盛的我們當下就決定包袱款款隔天就衝,全仗著青春就為所欲為,哪怕明天之後一個禮拜全是壞天氣,也擋不住我們穿著夾腳拖走台灣的心。
-
早上的天很陰沉,陽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照在頭頂,肚子的悶痛提醒著自己:「這趟旅程將是悲劇也是喜劇」
我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帶著帽子背著行李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尋找落腳處,正當我在張望尋找老李的身影時前面開出一輛跑車,瞪大眼睛一看才發現駕駛座的不正是我心目中那個傻傻呆呆的老李嗎?他搖下車窗笑得像90年代的壞男孩說:「美女,等人啊!」我驚訝地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上就問:「hey你發了是不是,環島這麼囂張」
他語氣輕快地回答:「可不是,環島就是要開跑車才舒服」這一刻我倒是覺得很搞笑,畢竟昨天以前我都以為環島是開著小破車在公路上奔馳,假想是在美西公路開著保時捷一樣,到沒想到我沒在美西公路開跑車,反倒在台灣開保時捷了。
-
北台灣的高速公路很塞,在小小的空間我倆天南地北地聊,直到苗栗我們才決定看看苗栗有什麼,這是一趟說走就走沒有規劃的旅程,也是到了苗栗我才發現通霄神社,是一處充滿日式與閩南文化的建築,往上爬一點會看到炮台古蹟,在那裡我坐了一下午。
炮台平臺正前方可以看到大海,我問他:「你覺得海的另一邊是什麼?」他拿出手機定位對著前方說:「潮州」
我笑著說:「看來我們找到祖國了」他捶了我一下說:「看我等一下把妳載到海裡去海放!」我們就在那嬉笑打鬧,忽視了下雨天沈悶的空氣,畫出一道陽光來。
-
天氣陰沈,滿天是厚厚的、低低的,霧霾的烏雲。我們就在平台上靜靜望著一塊苗栗和一部分的海,霎那間世界又多了一道色彩,我記住了海上沈浮的船、腳下起伏的路、雨刷刷過的雨水,這些是過往不曾體會的。過去我在人群中穿梭,身上有著無形的枷鎖時刻提醒自己:「我並不自由」無法感受春夏秋冬的變化,當我匆匆回頭春天的綠葉已經轉成秋天的楓紅,錯過了自然最美好的變化,也讓時間帶走了童年卻錯過了成長。
-
身旁友人的存在在這趟旅程仍讓我偶感孤獨,而這種感受即像是我所看到的廣闊的世界,是如此極其狹小的,幾乎令人窒息的牢籠窗格。芬多精舒緩了這種窒息,像尼古丁替代,我大口的吸了幾口,就嘲弄的笑出了聲:「我到底在幹什麼呢?」
漸漸地我放鬆緊繃,將自己從忙碌的城市抽離,在這個旅程裡做自己去感受身邊最大化的美好。
一路上我們享受跑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車子上下的震動才讓我真的意識到時速正以150前行,震耳欲聾的音樂好像與我無關,而外面快速閃過的山景更加吸引我。從主觀視角變成客觀視角看待我和所有事情,換言之就是上帝視角,我在煩惱的人際關係、學業、將來、夢想,就全部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
愈往南太陽愈高,直到嘉義太陽已經在我們的正上方,一掃陰霾、大地重生綠油油的稻田波光粼粼,真的有在環島的感覺了!
打開google地圖顯示附近景點,有些名字聽起來就非常有趣,我倆就隨意指了幾處前行,比如我們在台中時就指了「外埔忘憂谷」,林間小路錯綜複雜,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前進,像是把大卡車開進小巷一樣困難,最終在陡峭的路前方看見忘憂谷著名的鐵皮屋,可愛又搞笑的是鐵皮屋下大大的黃底黑條紋公車,就像我在動漫裡看到的兒童專車,可愛極了。
五月的田野更加明媚動人,田是綠的,然而又綠的不太一樣:墨綠、深綠、淺綠,而田地則被劃分得整整齊齊、一塊塊的,應和著潺潺的流水聲,在這個一方格一方格疊出的平地,我感到心理平靜,是沒有什麼什麼能夠使我沮喪了。
-
澳口外十多公里的海上,黃昏升起來了,綿延的海濱也變得一片橘橙橙,在抵達台南的傍晚我打給久未見面的國中同學,她正在成功大學唸書,她一接起電話我就掩不了興奮地大叫:「親愛的我在台南,這裏有什麼好玩的!我好想妳現在出來見面吧!」
另一頭只聽她話也說不好的說:「真假,我頭髮還沒吹,嗯…等我一下啊!」於是在前往她宿舍的路上我順道買了一杯飲料當作簡單的伴手禮,經過隧道就是她所在的地方了,我心臟跳到200彷彿見初戀情人。
突然地,我看見一個熟悉友善的臉孔,在商店外人來人往的學生中脫穎而出,我迫不及待的抱緊她說:「好久不見!」
聽見自己喧鬧的聲音,宏亮的迴盪在來來往往的行人耳裡,因為公德感到歉意而著急,看看鄰近的人那種若無其事的閒情,就叫我心情平靜許多,其實也就只是迷茫的心有了一個焦點,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宣洩。
見到熟人就像回到城市的熟悉感,飄泊的心也有了可歇腳的地方,一整天的惴惴不安像吃了鎮心丸,此刻我只想抓住心裡一閃而逝那個延續代表有希望的未來。
直至深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才將自己這隻蝴蝶放於漆黑裡,任它肆意地飛,直至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