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沒有人記得我們曾用一切和誰換回了灰塵

#日常讀詩

阿俊死時十六歲。

1996決定性的愛情
降臨那晚
阿俊直嚷著要「重新做人」，讓我和B哥
嘲弄了數月之久

現在是2012，身旁
沒有女人。故鄉黃昏只有砂石車
呼嘯過省道
檳榔攤外，老婦默默撕下

褪色的豔星海報，空中翻飛的花
時間
破爛的複本

2012沒有人記得我們
曾用一切
和誰換回了灰塵⋯⋯ 2012卻在深夜釣蝦場
遇B哥
顯然他是重新做人了：「娶個越南新娘啦
保證處女，跑一個賠一個」
他的金牙魔幻

搖晃。彷彿阿俊還在那個夏天
背著小寧衝進河裡——1996的艷陽下

我們都曾經深深
領受過幸福的意涵 （縱然，只是短暫的意涵）

2012。河岸蘆葦靜靜搖晃
工業區刺鼻晚風
黝黑水面，倒映閃爍的霓虹

傷心酒店，港都夜雨
現實仍是唯一的現實，除了夢

什麼都不會再是夢 （但我還是醒了過來，背起書包
去面對1996
一個舊世界的清晨）阿俊亮出胸膛
說十年後
小寧一定做他妻仔

十五年了
阿俊仍在舊日子的陽光裡微笑
不用再重新做人了

阿俊。對不起
這十五年並不屬於我。我走出荒廢教室
腳底仍是
初夏濕熱的泥地，漫天星辰
填滿我孤獨胸口

阿俊，這就是你明亮、上進的早晨吧
2012
就是1996

哪怕這次發生的一切
不會再是夢⋯⋯

〈2012〉楊智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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