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燁看清拍她肩的人,「爸?」
阿日指著走廊邀請道:「坐吧。」
兩人坐在走廊上,面向著有石砌小湖的庭院,蒼辛雙手抱胸,飄在堂燁身旁,聽阿日說著出任務該注意的事項,以及他三十年來的心得,堂燁也聽得津津有味,暫時忘了對旅途霧色迷濛的心情,直到天色已不在如此黑暗。
「對了。」阿日抬眼看著已有些許光線的山頭:「會有隻金蜻蜓。」
「啊?」一瞬間,天全亮了,耀眼金光灑落大地,穿過朝晨白霧直達堂燁容顏上。
「爸,什麼是──」堂燁正要問,瞳孔被突然閃過的亮光刺了一下,她難受地瞇起眼。
阿日伸出修長的食指,那個被太陽照射而造成閃光的物體,是一隻亮金色的小蜻蜓,它順勢停留在他手指上,兩片薄金翅殮起,微微忽張忽收。
堂燁難以置信的眨了下眼:「哇──好可愛……」手剛觸及蜻蜓翅膀,叮的一聲,蜻蜓分裂成了小金片,而從它裡頭掉出捲小字條。
堂燁撿起,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頭寫著:「奉帝尊之旨意,命鏡特使立即前往涼溪村解決諸多村民財物失竊一案,完成後請即刻回報。」
「涼溪村……在哪啊?」堂燁是個標準的路癡,才第一個任務就得向老爸求救了。
阿日摸著下巴思索了下:「好像是……離咱們兩個山頭的地方喔。」
「兩、兩……兩個山頭?!」堂燁的下巴快掉至腳踝了:「還沒到涼溪村前,我可能已經先累死在路途上了。」
阿日親切地向蒼辛道:「小燁在外的日子,可能要多勞煩你照顧了。」
蒼辛神情似笑非笑,對上阿日的眼,充滿令人摸不透的深邃。
日衍突然想到什麼,朝堂燁道:「對了小燁,每個任務的金蜻蜓化成金片後,就是妳一路上的零用錢囉!省著點用。」
「喔喔──」堂燁呆呆的點了頭。
日衍又說道:「完成任務後,只要把妳一點點靈力注入這張紙條,就算回報完成了。緊急求援的時候也可以這樣做。」
堂燁扁眼道:「在我成長過程中,是不是少了特使職前說明啊?」
「啊哈哈……」日衍心虛地推推眼鏡,轉向清晨的微霧庭院說道:「啊~今天空氣真是清新~」
堂燁被打敗地吐了口長長的氣,心想:『非常好,對特使一竅不通的超級小白要裸體上線了,希望不要毀了嵐楓林才好。』
此時,于莉嬌小的身影從屋子裡匆匆忙忙跑了出來:「燁兒,別忘了妳的包袱!」
堂燁這才瞭解,媽媽著急的才不是她昏睡太久,而是她在昏迷下去,媽媽連最後一次與她談天的機會都沒有了。
頓時,堂燁感到一陣鼻酸,眼眶也紅了起來,「我會盡快回來的。」
于莉含淚遞過包裹給堂燁,日衍摸了摸她的頭,「小燁,嵐楓林外表看來一塵不染,但實際上,還是存有不少的魅。自己要小心,人性和魅,有時難以分辨。」
所謂的魅是影響人心主要因素,它會使人產生邪念,並進一步控制宿煮的心智。當一定面積中的魅數量多到一定程度時,它們會開始融合並進化成魔,三隻以上的魔即能融合進化成鬼神。在嵐楓林歷史中,鬼神只出現過一次,卻造成無數生靈浩劫,聽說那是嵐楓林建國之初發生的事了。
蒼辛飄至庭院中央,雙臂威武一張,身上散發出海藍色光芒,只見蒼辛頎長身影漸漸變形。
不一會兒,光芒散去,眼前出現的是一隻潔白如雪的巨豹,那雙冰冷絕默的眼神,是蒼辛所屬。
「蒼…蒼辛?」堂燁指著雪白巨豹,滿是疑問的望著老爸。
阿日輕輕將堂燁推了出去,笑道:「妳當真以為要一步一腳印的翻過兩個山頭啊?」
「燁兒,路上小心!」于莉從胸口抽出一條淡綠色手帕,邊不著痕跡的拭淚,邊向堂燁道別。
「你們幫我跟爺奶說一聲!」堂燁向爸媽揮了揮手,戰戰兢兢的坐往巨豹背上。
堂燁為蒼辛的舉止感到意外,心想:『蒼辛何時變得這麼聽話配合?難道是想通了,知道她這個繼承人不賴了嗎?』
堂燁想著,一坐上蒼辛毛絨絨的背部,他毫不遲疑的飛向天空,讓還沒坐穩的她嚇了一大跳,險些倒栽蔥。
往下一看,送行的爸媽很快地變小,她也見到坐在屋頂上的亥、戌、寅三神正跟她揮手道別,堂燁也揮了揮手,心中萬分惆悵。
堂燁必須拉著頸項蒼辛的柔毛才能平衡不至於掉下去,又怕拉痛他,只好整個人趴伏在他背上:「喂,蒼辛,你知道涼溪村的位置嗎?」
蒼辛冷眸瞥了堂燁一下,用意念淡聲道:「妳想自己去找?」
蒼辛雖輕聲細語,但話中含有明顯威脅,堂燁連忙道:「不…不用客氣!我非常相信你!」
直覺告訴她,蒼辛打算把她扔下去,用她那天然的交通工具翻越兩個山頭。
此時堂燁想到了一個問了可能會被丟包的問題,但她還是問了,「蒼辛,你應該幾百年沒醒來透透氣了吧,你那個時候涼溪村就存在了嗎?說不定是新建立的村子耶……」她還是不要命的問了。
蒼辛沉默著,堂燁抓緊他的毛,要是他真的翻身把她丟包,她還能撐一下。
「那隻蜻蜓出現時,會同步傳任務地點給我,但也只是附近,並不很精準。」蒼辛冷聲解釋道。
堂燁心中警鈴大作,立馬道:「任務是宮裡另外4個家族的天行派的,他們要給你任何訊息只能透過靈絲,問題是他們怎麼可能知道你的靈絲呢?應該只有契約者我知道啊!難道你已經被控制了?!」
蒼辛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他們,知道妳的靈絲,而我是契約神將。妳說呢?」
堂燁被點醒後才自覺剛才的話有多蠢,將臉埋進蒼辛的軟毛裡,有股陽光的味道,喃喃說道:「對喔…他們知道我的靈絲就好了啊。」
蒼辛默默想著,『平時鬼靈精怪,怎麼小事上這麼蠢?哪一面是偽裝的?』
另一方面,在鏡家。
一名相貌慈藹、雍容端莊的瞇眼老婆婆神情慌張的拿著一堆又一堆面紙,塞在他手裡,不時無奈的拍拍藍漪顫抖的背。「誰敢相信你一個大當家的,哭得跟小女孩似的?」
藍漪面紙一把一把地全往自己臉上鼻上抹去,抽抽噎噎的狂吸鼻子:「嘶嘶!小燁啊!原諒爺爺膽小不敢出去送妳啊!嗚嗚~~妳知道爺爺我不想妳走啊!妳走了,爺爺好無聊啊───」
老婆婆笑道:「老伴兒啊,小燁可是個堅強的孩子,你就放心等她回來吧!」
藍漪哭得像吃不到糖的孩子:「嗚嗚~人家不管嘛!小燁啊~我的乖孫女兒唷~」
藍漪逕自對著窗戶哀天搶地,阿日和于莉則躲在門外竊笑著。
藍漪果然是個孫女控!
日衍牽起于莉的手道:「散個步?」
「好啊,好久沒這麼愜意了。」于莉溫柔地笑道。
兩人步出大門,往清晨已熱熱鬧鬧的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