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的日常累積 — — 專訪B.DANCE合作攝影師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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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ReyRey

圖/B.DANCE、周墨

洗石子牆鑲著扇柚厚重的柚木大門,一旁白色燈箱在夜幕低垂時會發著暖黃色的光,周墨的「週末Weekend Studio」隱身在台北中正區的巷弄中。推開大門,映入眼簾是潔白攝影棚,左轉上樓是辦公區,水泥色工業風的天、地,傢俱不多,幾乎是木製的,款式簡約,之中點綴了幾張春聯,曾用於周墨受法國雜誌邀約拍攝的《Taipei madly in love》系列場景中。

靠窗邊有一組酒紅色的皮製沙發,周墨剛吃完獨享披薩,拎罐可樂走到單人位坐下,「噢他們有時候會在這邊補眠啊,輪流。」周墨指了指辦公桌旁兩位對著電腦在修圖的助理,再指了指三人位長沙發。

2015年開始獨立接案,周墨現已是許多時尚雜誌、明星藝人愛用的攝影師。算過月均案量嗎?「案件複雜度不一,淡的時候8到10,旺的時候…上個月拍了19場。」前置、拍攝、修片,其實一案大概要3、4個工作天,單月19場,等於60 天的工作量壓縮在一個月完成,「上個月還有一週連拍六天。」助理在一旁補充道。

看來他粉絲頁上的徵人貼文,形容自己是「週末沒有週末的工作室」,不是開玩笑。

周墨著一身黑、凌亂隨性的捲髮及肩,談起攝影,無論是自己的入行歷程、海內外攝影風格趨勢,圓鏡框下單眼皮雙眸發亮,滔滔不絕、如數家珍。「跟B.DANCE第一次合作是2015年7月」聊到每項經歷、事件,他總即刻說出時間點,彷彿腦中內建編年紀事、隨時檢索。

最初透過一位彩妝師牽線,周墨替B.DANCE拍了組海報,B.DANCE剛成團未滿一年、周墨剛自己出來接案,初遇就以彼此的專業交手。後來B.DANCE舞作主視覺劇照,都由周墨掌鏡;而周墨有些需要舞者模特的案子,也會尋求B.DANCE協作,其中Bella.tw儂儂2019一月號Fendi的封面,畫面全是即興共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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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攝影作品_B.DANCE舞作劇照 周墨攝影作品_B.DANCE舞作劇照

大學讀的是應用外語,在鐵工廠做過焊接;與親戚合過開飲料店、早餐店,做過帷幕牆設計。27歲決心做攝影助理以入行時,周墨計劃先後去兩個攝影師門下工作、學習,中間去澳洲打工度假…帶著後青春的焦慮,眼看似乎要個5、6年才能自立門戶。

殊不知一切翻倍加速。

2013年,正在澳洲打工的他,待了半年就為奔喪返台,某日晚上七八點,朋友跟他說,他很欣賞的攝影師江民仕半夜有個通告缺助手,他去了,工作還沒結束,江民仕問他要不要去上班?進去做了一年半的助理就被催著畢業。「結果我30歲就自己出來做,很快很快。」更在拍了Bella儂儂 2018五月號封面人物小S後,在圈內打開了知名度。

一切並非偶然,沒有平時的練功集氣,哪有一時運氣。

聊到某個很喜歡的攝影師,就默默翻出一本該攝影師的作品集;憶起自己某件作品,就在手機上點開Instagram找到那組照片「平時大量累積資料庫,因應每次拍攝;自己拍的成品,也會變成自己的資料庫。」頻繁且海量的美學攝取、熔煉產出。特別是網路社群當道,照片汰換速度極快,過去一種影像風格流行十年、五年,「現在我覺得三個月就會汰換一次,衝擊蠻大的,也逼自己不斷轉換拍攝風格。」

憶起任江民仕助理時期「那時很少休假,我仍會騰出時間練習、拍自己的作品,往社群網站丟。在那個時空環境下,比較少商攝助理會這麼密集的這樣做。」為什麼會想密集的把作品放上社群呢?周墨露出男孩般調皮神情說:「就…炫耀啊!哈哈哈!」他笑到整個人仰臥在沙發裡,但很快又坐正回來「現在看來是過程累積,我不是這個所學背景、沒有這個產業的人脈,我得用照片去邀請大家來找我拍照、讓人知道我在拍東西。」

周墨 X B.DANCE合作攝影作品_Bella.tw儂儂2019一月號(右)、marie claire美麗佳人2020七月號(左) 周墨 X B.DANCE合作攝影作品_Bella.tw儂儂2019一月號(右)、marie claire美麗佳人2020七月號(左)

如此快速成長,瓶頸也來得快,但每次瓶頸出現,彷彿是系統升級的信號,覺察後,周墨總能找到方法與之共處或者破解,像打電動闖關一樣。無論是2016年中,自願不支薪到上海與攝影師曾無工作、進修,或是近期的自我反芻。

他提到自己之前有長達四年的時光不做日常隨拍,拍照只侷限於工作與練習,沒有用之紀錄生活細節的慾望。「沒有好壞,但覺得把自己壓比較緊,一直到今年七、八月又開始會想隨拍些街景,確切原因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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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周墨拿起相機拍照,最初是始於紀實。「街道角落、光影、窗光等,很隨拍,沒想那麼多。」曾拍到不知道為何而拍嗎?他秒答「會啊。」接著反思攝影路上自己到底最喜歡什麼?他分享了一位英國年輕攝影師Jack Davison。訪問開始前,Jack Davison的攝影集就放在沙發區桌上。

「其實我知道他很久了,他經過了一段摸索期,到現在把紀實跟抽象感巧妙融合、顏色構圖自成一格。他拍時尚也很厲害,但自稱是紀實攝影。我現在回去看這樣的東西還是喜歡;這跟喜歡一個全新的東西,想嘗試、想知道怎樣拍出來,兩種喜歡的深刻感是很不一樣的。」

「但也許明年又會打破這些想法」周墨悠悠地說著。

除了攝影路上的劇烈加速,他的生命階段也是。在這一年內結婚生子,從不曾想過會喜歡小孩,到逗嬰技能自動生成,周墨坦言兒子周日日出生後,工作與家庭生活的平衡是目前的課題,「例如在修片,兒子醒來好幾次,調一個亮度曲線10到15一直中斷。引導兒子睡覺,他就是不睡,覺得好痛苦啊!但他一笑又被他療癒,真的好可愛!」喜孜孜地分享為兒子開的Instagram帳號「曬兒子時間到~」,周墨的眼中簡直滴出蜜來「周日日笑起來蠻像我的阿,但我覺得他比較帥!」

若每個人人生有專屬賽道,周墨的賽道想必蜿蜒起伏,「我在大學裡做飲料店那段時間,大概跟700個學生客人成為臉友,其中大概100個是真的會約出來玩,跟學生互動很開心啊覺得自己很年輕」他自嘲比較幼稚,B.DANCE舞團經理許慈茵順勢吐槽「他有時幹話真的蠻多的。」他在轉角搜集瞬間風景,乍看跳痛、多變,但每個當下都專注、真切。

作為攝影師,會如何定義自己?周墨立刻收起嬉鬧「還沒到可以定義自己的階段,而且我覺得是別人來定義,不是由我去定義我自己。」訪問終了,許慈茵隨口問起某合作案,周墨回應著還沒牽上線,仿若眼前閃過一輪人生跑馬燈「這一兩年已經認識到以前覺得不可能認識的人了,所以…我覺得都蠻好的。」

接著大開玩笑「然後我就退休了哈哈哈!」再度笑到全身躺入沙發,「說不定哪天沒有人再找周墨拍照,我就去做別的事了。」或許他切身知曉縝密計劃不如擁抱變化,沿途盡是寶藏,十年前的他,怎料到如今會與攝影這般緊密呢?

本文授權自 B.D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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