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諺明發生車禍算起已經過了一個星期,自從那天開始,我的生活除了醫院之外就是回家,完全無法去其他地方。而在那段時間裡,自己一直處在不可置信的氛圍裡,不管是車禍也好,以及察覺到的喜歡,在自己慢慢調適過後,決定今天就準備回去學校上課。
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感覺內心就像是開啟了另一扇大門,之前所感受到的任何事物,如今看來都變得完全不一樣,就好像是身處在異鄉,自己跟周遭其他人完全格格不入。
到了教室上課後,其中的小組成員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其他幫忙,我微笑跟他說謝謝我沒事,看到我的表情後對方似乎是心中放下一顆重石,鬆了一口氣之後,便將這一個禮拜的筆記給我。
這時,我注意到對方穿著格子狀的上衣,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香草乳液的味道。
我想起諺明身上總是有一股很清爽的氣味,那股味道讓人很放心,愛穿白T加淺色襯衫,有時還可以看到因為睡過頭,然後有一邊的頭髮微彎翹起來。
光是這個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關於他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他卻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為了辦理退社手續,我到社團教室將我跟諺明的退社書繳交給社長之後,便轉身離開教室。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原來是麗香傳來的訊息,她說聽說我今天終於來學校上課了,但還是很擔心我,還說諺明的事如果需要她幫忙的話都可以跟她說,她會盡全力幫到底。
我回了她謝謝之後,看到了底下有我們4人共創的群組,點進去看了之後,發現一連串的訊息幾乎都是諺明發的,感覺真令人懷念,明明才是4個多月前的事情,卻好像是過了好幾年一樣。
往上滑時看到文夏雪回的訊息,這時才想到諺明原本是要在那天跟她告白的,只不過……。
先前聽諺明說文夏雪是唸商學院的經濟學系,所以午休時間照理說應該是在附近的餐廳才對,可是諺明說她不太喜歡人太多的地方,那麼她現在應該會是在哪裡。
我想起諺明說附近有她很常光顧的店,除了離學校近之外,東西好吃人也不會太多,只要去那裡的話應該就可以找到她。
我跑到側門後馬上進入那家餐廳,快速搜尋她的身影。
這時開門聲響起,我轉頭過去看發現是文夏雪,二話不說就拉住她的手快步走到外面去。
到了比較沒人的地方後,我鬆開手跟她簡單說明諺明現在的情況,然後希望她可以抽空去探望諺明。
文夏雪說她知道諺明的狀況,在發生意外的前一天,她跟諺明說會去辦退社手續後手機就壞了打不開,一直到換了新手機以後,才從麗香那裡得知這件事。
她說她願意去探望諺明,畢竟之前很照顧她,不過因為還有母親要照顧,所以時間可能沒辦法太久,一個禮拜大概可以有2天的時間去看諺明。
我跟文夏雪約定好,要去看諺明的當天,我會騎機車負責載她去諺明的醫院以及她媽媽那裡。
從那時開始,我跟文夏雪有了連結,每週二跟四的時候我會在學校側門口載她去看諺明,把她帶到諺明病房後,我將其他人支開讓她能跟諺明單獨說話,等15分鐘後,我再載她到她媽媽那邊。
這三年當中,我不停地往返這兩個地方,其實就只是希望諺明總有一天能夠醒來,然後等他清醒後,我想向他表明自己的情感,當時的我是這麼想的。
大四上學期,我一如往常的接送文夏雪,其中還幫忙協助她媽媽出院的事情,會協助的原因也只是覺得如果是諺明的話,他大概也會這麼做。
載她去探望諺明結束後,文夏雪說她今天要到別的地方所以就不用麻煩我載她了,將她送到醫院門口之後就與文夏雪個別分開。
就像今天這樣,如果碰上文夏雪要去別的地方不需要我送她的話,我就會回到諺明病房然後坐在他旁邊跟他說說話。
只是今天不曉得為什麼,想跟他說一些之前不曾說過、隱藏在我內心的話。
「欸,諺明,你知道,從你發生意外已經快要三年了嗎?本來還想說在這三年期間可以做很多瘋狂的事情,然後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可是…,我不曉得為什麼,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子……?」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將諺明的瀏海微微飄了起來。
「雖然…恩…,我是因為這件事才知道自己的感情,但與其這樣,我還真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察覺到,想要一直待在你身邊,只要你覺得開心,我就感到很滿足。」
雖然是想克制自己的情緒,但說著說著眼淚緩緩流下,感覺自己好遜。
「你趕快起來吧,快說我在哭什麼,事情哪有這麼誇張,哭了有夠醜之類的話啊~。」
我用力擦拭臉頰流淚的痕跡,趕緊讓自己情緒冷靜下來,當我準備站起來時,眼角餘光似乎看到諺明的眼睛微微睜開。
我回神過來再看清楚,確定是眼睛有張開,這時我在他旁邊大聲呼喊他。
「諺明!諺明!你有聽到嗎?我是耀汰,你知道我是誰嗎?」
諺明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而我趕緊聯絡護理站人員請他們趕快派醫生來看,就在等待的過程時,我看見諺明嘴唇似乎在說什麼。
我靠近他的嘴邊,認真聽他那清楚又溫柔的聲音。
「……夏……雪…,…夏……雪……。」
他那充滿溫柔幸福的微笑,並不是對著我,而是對三年前,那個還來不及跟她告白的那位文夏雪。
過沒多久醫生跟護士到了病房,為諺明開始著手準備檢查,而我這時走到房門外打了電話。
「喂,諺明媽媽…,我是耀汰…,剛剛諺明醒來了…,恩恩真的,現在醫生護士們正幫他檢查,你們趕快過來…。」
掛上電話後,我慢慢走下樓梯,往一樓大廳獨自離去。
那天,就是我最後一次在醫院見到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