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說-世襲

短小說-世襲

婆婆溺愛自己兒子的行為已經從餐桌上最後一口肥肉過分到當我們吵架時，她則是在一旁大呼小叫的說，要我多忍耐。

「女人少說兩句不行嗎?」

「嚇到孩子了。」

總是這兩句反覆說著，我則聽而不聞。因為動手打孩子的不是我，是他。我做我一個母親應該要盡的義務，這已經不是容忍二字可以包括的了。

「夫妻本來就應該要互相容忍，當老婆的不要太強勢。」

吵完架後婆婆還會私下約我去喝茶，裝作慈母樣的勸說我。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我，變的歇斯底里起來。

「我想您可能搞不懂容忍的意義。」我訕笑著。中文系畢業的我別想與我咬文嚼字，我眉眼充滿了輕視。

「喔?容忍還會有什麼意義，不就大家忍耐對方嗎。」婆婆有點被激怒了，聲音大了點。

「容忍是指接納對方的缺點，所謂缺點可以是衛生習慣的不同，可以是生活興趣的差異，可以是飲食文化的大相逕庭，但卻不是在說包容彼此的人格偏差，甚至是行為不檢。」

「妳給我講清楚是誰人格偏差，是誰行為不檢。」

「我想，會在盛怒時動手打人在品格上就是一種缺陷，就像夫妻一方出軌，難道也要算在彼此容忍的範圍內嗎？」

「我兒子又沒有出軌，況且人在激動的時候難免會做出一些失格的事情，這本來就人之常情。有什麼好計較的。」

「喔？那下次換作是我打在妳兒子身上，我是否也可以說這是我的人之常情呢？」

「唉，我年紀大了，我不會講啦，總之家和萬事興，妳太倔強，吃虧的總是妳。」

「是嗎？如果上次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我是不會姑息的。」

「妳千萬不要傷害我兒子我警告妳。」婆婆下了最後通牒。

「妳也千萬不要讓妳的兒子傷害我的兒子，也就是妳的孫子。」我冷冷地回答道。

老公最近跟我說，小姑外遇了。

姑丈因為壓力太大，所以鮮少與小姑說話，甚至不理自己的女兒，終日在外應酬，再加上姑丈對小姑的管控甚深，小姑毫無自己決定自己喜好的權利，在一次國小同學會上遇見了小學同學，一名外型頗為帥氣的女T，就這樣兩人陷入了戀情。

「真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是個女同性戀，不過她那個丈夫我看了也很不爽。」老公憤憤不平的說著。

我摺著衣服，沒有說太多的話。最近我們話變得少，兒子看見老公也會自動閃了老遠。

「你與姑丈也差沒多少吧。」

「妳是故意找架吵嗎？怎麼可以拿我跟他比，我至少，至少還會做家事，會煮飯，我會幫忙欸，難道我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難道我對生活生氣，沮喪，抱怨的權利都沒有？」

「有，但你沒有動手的權力。」我抬起頭，將摺好的衣服放進衣櫃，只是漠然的，沒有看他一眼。

是夜，我與兒子同眠，約莫到了半夜醒來後，聽到婆婆與小姑的電話對談內容，於是我拿起房間的另外一支電話偷聽著：

「女人家就該為了忍，要是離婚了，這臉我可是丟不起。更別說是妳外遇。」

「但我跟他已經沒有了愛情，我也想要有人疼愛啊。」

「傻丫頭，結婚後哪有愛情，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過得去，勉強及格就好。趁現在跟妳那個同學斷乾淨，好好道歉，妳老公始終都還是會接受妳的。」

「即使他打過我？」

「是妳外遇，這事怨不了他。」

「外遇之前就打過我了。還在我們女兒面前打過...。」

「妳怎麼不早點跟媽媽說，我可以請他吃飯好好跟他聊聊。」

「媽，他打我，妳還要請他吃飯？」

「媽這是為了妳好，相信我，女人就是要柔情似水，沒有男人不吃這一套的。」

「那妳為什麼要跟爸離婚？」

「大人的事情小孩沒有必要懂。」

「為什麼妳可以離，我就不行？」

「離婚後很苦的，我不想妳走我這一條路，孩子妳懂嗎？」

「但我現在更苦，這種生活我不要....」

後來一路聽到小姑哭到岔氣，婆婆要她早點睡覺。我悄悄的掛上電話，然後寫了一封Email給社會局通報，某戶疑似有家暴案件。我不是要拯救小姑，我只是想看著婆婆的女兒，是在婆婆的眼皮下按著她寫的劇本，然後走向滅亡的結局。

幾日後，老公說，小姑的女兒被帶去安置了。因為在女兒的身上找到不少瘀青的傷口。姑丈矢口否認是他傷的，說是女兒可能懷恨在心可能惡意汙蔑自己。但小姑臉上的抓痕，與全家大大小小的牆壁裂縫，都讓姑丈找不到任何藉口。

婆婆崩潰了。女兒婚姻走上失敗，就連外孫女都賠了進去，正與當年的她一樣，讓女兒看著自己是如何被自己的老公羞辱揶揄，使女兒誤信那也是婚姻中「不能被質疑」的一部分。

我冷眼看著，做著當天的晚餐，愉快地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