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到此為止,純屬虛構 (一)
應該要寫點什麼。這種想法出現在我腦海裡第三個月後,我才動起筆。這是一個篇幅沒有很長的故事,沒有煽情的對白或情節、沒有甜蜜的互動、沒有童話故事般的浪漫。如果你期待的是與以上相反的劇情,那你可能讀錯書了。噢,別急著放回去,也許你可以試著聽聽看這一個發生在幾乎所有偶像劇設定取材的年紀裡頭的一段故事。也許是創作故事,也許是人情世故,誰知道呢?
第一章
有些人見一眼,一眼千年。畫面定格一瞬間,時光便從那刻開始倒數計時,導向斑駁褪色。或許,此時此刻,我們都不由得想起了某個誰。
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是在還餘有夏季餘溫的初秋。陽光不大,很暖和,是合適午後慵懶睡上一覺的溫度。唯一的壞事大概是,此刻正是開學後四天。大夥兒都還陷在暑假悠哉舒服的柔軟裡,不少人靠在窗戶休息補眠,大約是生理時鐘還沒調回上學頻率抑或為了通勤實在勞累,總而言之,我不屬於上述任何一方。我當時應該是站著的,在曲折山路時搖搖晃晃一路爬上山,又在平地前行了一會兒,抵達學校。整台公車幾乎都是學生,司機停在站牌良久待學生魚貫離開,我動作稍微遲了些,人多半走散時我才從書包中找到我的悠遊卡,匆忙準備刷卡離開。也就是我背身翻找後書包的那幾秒——那是我第一眼見到他。
他的頭倚靠在印有“緊急出口”的那扇窗子。書包壓在腹上,雙手交疊抱胸,緊閉著雙眸,儼然還在熟睡之中。我心生好笑,想著同樣是同校生,不忍心眼睜睜瞧他睡過站,便出自好心走到他面前,點了點他的手背,說道:「到站啦。」頓了會,他才有絲反應,睡眼惺忪地有些恍惚。見他醒了,任務完成,我便走下公車,向上往玻璃看去,映出他匆匆提起書包下車的身影。
我心道:好冒失的人。
而這也成了我放學時分與好友聊天互道今日的話題之一。這位朋友是我國中同學,我們孽緣般的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所幸沒有同一班。在高中之前,我跟他不算深交,國一那年我們甚至互看不順眼,到了國三快畢業時才真正意義上有交情和交集。到了高中這個新環境,曾經舊識更容易熟絡親近。
「是吧?我就說搭那班車會有好事發生。」他聽罷如此道。從我們住的地區到學校共有三種車次公車,他口中那輛是既不繞路、乘客也不多,最為快速的2322號別。可惜缺點即是算二段票,票價較高。不過能不用人擠人,我更願意多花一點,人多的地方挺不自在的。
「這算好事嗎?」
他聳了聳肩:「至少妳日行一善,助人為快樂之本嘛…你看上去心情挺不錯啊。」
「是喔。」他八成覺得我在敷衍他,瞇了瞇眼。憑我們交情他大約也清楚我脾氣七分,他隨後便不以為意,把置在後背墊著的書包提起來,「總之,去做會讓你快樂的事情。明天見!」他伸手按下車鈴。投機的聊天會讓時間有加速的錯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野範圍後,我才默言:「好。」用只有我一個人聽見的音量。
其實我已經無法回憶起我可能屬於正常範疇的日子——這麼說不是中二病,在我的成長經歷上不少人用“奇怪”這個字眼形容我。包含我現今的同班同學,透過另一位友人(沒想到他們居然認識)所轉述,當時他在分享他的新同學時他是這麼形容我的:「冷淡、寡言,如果說話會說出很厲害的話。嗯…但真的要說,可能是很“奇怪“。」含括貶抑及褒獎,我不認為“奇怪”是什麼令人避之惟恐的用語,相反地,我在不危害旁人的情況下好好的做自己了。儘管教育鼓吹我們勇敢做自己,現實上,迎合別人的人通常看起來比較幸福,不被詬病。那樣就是正常人嗎?我不知道,大概也不會有人有正解吧。
或多或少,奇怪這張標籤與個性使然,在我童年階段曾發生一段不怎麼美好的舊事。也潛移默化影響將來的這段故事。以至於,我想告訴你,如果你曾發生過令你悲痛難受的往事,而在之中你身為受害者,你可以不原諒加害者,但是記得,你需要釋懷,你必須原諒自己。否則你可能會像我一樣,迂迴在複雜的情感迷宮裡頭,尋求不到盡頭。
然而,當我有意識發現自己踏入這座迷宮時,為時已晚。至於迷宮的入口是從我第二次遇見那個差點睡過站的人時候被開啟的。
時隔上一次沒多久,同樣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他仍坐在同個位置、同個動作、同樣補眠、同樣到站尚未醒來。而我又是一樣的那句:「到站了。」這次稍微不同的地方在於,我打量了一下這個人,用學號顏色判斷出他是學長。
見他不為所動,我再重複道:「到學校了,學長。」後續便和第一次相仿,他醒我即離開。走去教室的路上,我心嘆著學校制服沒有繡名字真是一大敗筆。真是的,我頭一次如此埋怨學校設計。
對,不得不承認我有幾分好奇這個學長姓名。這件事我藏在心底,沒有人知道。或許是因為太清楚根本無從得知,畢竟我也不是那種會誇張到上前直接詢問「你好貴姓大名?」這麼直白大膽的人,這願望僅是我寥無盼望的一個念想罷了。
那天起,我每天等呀等,忽視掉學生專車和其他兩台可以搭去學校的車次,只乘2322這一班,以“怕冒失學長睡過站,我是助人”的名義。這個理由讓我徹底地在迷宮中邁開步伐,有些遲疑卻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