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毛

那天我在百貨看見她了。

和過去一樣，穿搭時尚，妝容精緻。分別似乎在她身上沒有任何影響，她一樣笑著，牽著身邊男人的手。

她身邊的男人健碩黝黑，但笑容看起來淘氣，像個屁孩。

明明她曾經說過，自己聰明太久，所以不想跟笨蛋交往，可到了分手時，她揚著描繪精緻的眉毛，冷冷地說：「你太聰明，我累了。」

我知道她聰明，而剛好我們都是需要與自己獨處的人，所以說好了每週六留給彼此，把下班時間和周日都留給自己療癒疲倦，需要的時候，講講電話也就夠了，對我而言不需要視訊，而她也不愛，因為還得穿衣服。

更重要的是，她還得畫眉毛。

所以在一起三年，即使是不常有的共同出遊過夜，我也從來沒見過，真正完全素顏的她。

她總會在出去前接好睫毛，弄上那個甚麼暫時性的染眉之類的東西，她說這樣可以多睡一下，不用畫太久的妝，多好。

而我即使半夜醒來，看見的她依然有著用尺規畫出一樣精細的眉毛。

她和她的新男友坐在星巴克的雅座笑鬧著，她的男友伸出手，往她臉上胡亂一揉，我正心想著她肯定要震怒，畢竟以我過去的經驗，要碰她的妝簡直太胡來、太不尊重她了。

沒想到，她的男友居然、居然兩手一伸，就把她的眉毛擦掉了。

我已經準備好要聽到她氣極大罵，但她居然、居然笑得像個傻女孩一樣，一邊撒嬌似的捶打她男友的肩膀。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交往三年的那個她。

她就這樣頂著沒有眉毛的臉容，從容自在地繼續逛著G樓的彩妝專櫃，也沒有靠櫃補個眉毛。

我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他們走過，走過我身邊，嘻笑打鬧，做著以前她斥為戀愛低智商的所有行為。

從一瞬即逝的回眸裡、從她燦燦的眼神裡，我知道，過去真的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