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宴會廳,皇沒有讓侍衛跟上,獨自抱著發酒瘋的林涵紗,走到長廊盡頭,本打算按牆壁上的圖案,卻不知想到什麼似的,硬生止住,最後像是下定決定,繼續動作。
「……」
此時,黑暗處站著一個人,靜靜地攫著他們的身影,然後淡然離開。
寢宮內,主臥室的大床坐著兩個人,有道聲音從不間斷,就像連珠炮似的滔滔不絕。
「神陛下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每個女人就像蒼蠅一樣巴著你不放,不過我跟你說,我是最最最討厭你的。」
「所以呢?」
「女人像蒼蠅耶…所以你是大便,哈哈!」林涵紗捧肚大笑。
「妳喝醉了。」
「沒有!我可是酒國女傑!」林涵紗拍著胸脯掛保證。
「妳的臉頰跟唇都紅了。」
「這是妝!是妝!看清楚好嗎?」林涵紗拼命指著自己的臉。
皇輕抬起林涵紗的下巴,「難怪今天的妳…看起來更加楚楚動人。」
「怎樣…被我迷住了嗎?呵呵,開玩笑的啦!神陛下怎麼可能會被我迷住。」林涵紗搖了搖手,不斷傻笑著。
「為何不會?」
「因為神陛下不是最恨我了。」
「假使吾改變心意…」
「我不相信,少來了。」
「真的。」
「那我要試探一下…」
話音未落,林涵紗冷不防往他的臉頰親一口。
這一親,讓皇著實嚇了一跳,不禁愣住。
「只是親個臉頰,反應就這麼大,原來神陛下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皇輕輕捧起她的臉,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小紗…」
不曉得是酒精發作,還是思念作祟,在彼此互望的眼神中,林涵紗彷彿看見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昱,是昱嗎?」
皇輕閉上眼,自嘲地一笑,「也罷…」
「嗚哇--你到底去了哪裡?我好想你,拜託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林涵紗猛然抱住神陛下,像孩童般嚎啕大哭了起來。
「別哭了…吾不會離開妳的。」皇反抱住她,用溫柔的言語安慰著。
「真的嗎?」
彼此凝視許久,彷彿世界早已沒有時間,隨著呼吸靜靜地流逝,皇將林涵紗抱進懷裡,眼眸閃爍著獨佔慾。
「妳永遠都是我的人…」
翌日,林涵紗揉了揉眼睛,緩緩坐起呆滯了好一會兒,發覺自己睡在主臥室,全身異常的痠痛,便掀開薄被瞧看,然後又立刻蓋上,表情難看地慘叫。
「到底…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林涵紗抱著頭努力回想,好像是,喝完酒後就發酒瘋,接著開始胡言亂語,然後將神陛下誤認為昱,最後…兩人就越過普通關係的界線…
不會吧!
她是不是在做夢…
林涵紗拉著臉皮,發覺會痛之後,感到哭笑不得。
神陛下不是憎恨她?為什麼還碰她?
林涵紗垂下頭,幽幽地嘆了口氣。
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發誓以後絕對不會碰酒。
穿好衣服後,林涵紗越想越生氣,索性整理衣物準備“遷徒”,來到米娜卡必經之地等待,不了多久,便看見她的身影。
「米娜卡…」林涵紗像被遺棄的小貓,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妳是…小女孩?」米娜卡瞇著眼,感到奇怪地說。
「當然是我啊,米娜卡是怎麼了?」
「總覺得妳跟以往不太一樣…」米娜卡偏著頭,但也說不出哪裡怪。
「米娜卡累了嗎?要先回去休息嗎?」
「是不用…」米娜卡狐疑地問,「對了!妳揹一大袋東西是要去哪裡?」
林涵紗嘿嘿地一笑,「我想暫住妳那裡。」
「不行!別說宮規,這完全不符合規矩,再說,我的房間狹窄無法住兩個人。」
「算我求妳啦--米娜卡。」
「昨晚妳跟神陛下是怎麼了?」米娜卡看出端倪,直接切入重點。
林涵紗險些將口水噴出來,「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呃,就只是跟神陛下鬧翻,就這樣…」
米娜卡眨了眨眼,似乎希望她能老實講。
「好啦,我會跟妳說…不過米娜卡得先答應,讓我迴避幾天才行。」
交換條件後,她們先回米娜卡的房間,林涵紗盡量簡短、害臊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
「嗯。」林涵紗害羞地低著頭。
「我還以為妳跟神陛下早就…因為在選妃時,神陛下不是說了那樣的話。」
「才沒有!」
那可惡的傢伙,果然讓大家誤會了!
「這也表示,妳確實成為神陛下的人。」米娜卡的表情充滿著慈愛,笑著點點頭。
「那個…米娜卡,自從我來到這世界,發現身體的生理狀況有所變化,所以想問,這世界要如何有小孩?」林涵紗羞澀地問。
「要有身孕需要符合兩種條件,第一、彼此是夫妻關係,第二、女方必須曾到神殿取得淨水喝下。不過儘管如此,克芙羅西亞的子民是很難有身孕,能生下一、兩個算是幸運的,甚至無法懷孕也是很常見,所以夫妻到神殿總會盡心祈禱。」米娜卡細心地解釋。
「那就好…」林涵紗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小女孩,先說好了!這裡只能讓妳躲避幾天,之後妳得回去才行。」
看著左手腕上的記號,等同雷達功能,無論她在哪裡都會被偵測到。
不過這次是神陛下的錯,未經許可就越界,所以就算他軟硬兼施,她也堅決不回去。
為了能住下來,林涵紗只好敷衍答應,「好。」
「好了!小女孩,妳先在這休息,晚點等我工作結束再來找妳。」米娜卡倏地起身,往房門外走去。
「我來幫妳。」
「不行!妳可是皇妃候選人,這樣有失身分。」米娜卡出手阻止。
「可是我很無聊…」
「我記得妳不是在學克芙羅西亞的文字?就趁這時候好好讀書。」
「嗚…對喔…」她都忘記這回事。
等待米娜卡的這段時間,林涵紗翻了幾頁書,趴在床上再翻幾頁,看著看著,開始打盹起來,書本掉落在柔軟的床上闔起。
「艾瑟兒,戰爭結束之後,我將娶妳為妻…」
「一定…你絕對不能食言。」
「以女神之名為誓,我絕對會回到妳的身邊!」
林涵紗微微睜開雙眼,精神恍惚地說,「凱禔…」
說完的瞬間,林涵紗頓時清醒,搖晃著頭,總覺得剛才做了場夢,不過卻忘記內容。
「算了…」
再度拿起書本,林涵紗翻了又翻,感到無趣地嘆了口氣,心思再度飄走,「已經有一個星期沒看到阿呣,不曉得牠又跑去哪了。」
自從上次森林走失後,就再也沒看到牠的身影。
「阿呣…」
真希望在回自己的世界以前,還有機會能見到牠。
傍晚時刻,米娜卡帶著晚餐及點心回來,兩人邊吃邊聊天。
「那個…不久之後,要是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妳會想我嗎?」
被這一講,米娜卡放下手邊的食物,訝異地問,「小女孩…神陛下決定要讓妳回去?」
「還不確定,不過我會極力爭取。」
「妳為什麼不想待在這裡?是我們對妳不好嗎?」
「不,這裡的人很純樸、正直,沒有爾虞我詐,也沒有勾心鬥角,我真的很喜歡大家。只是我很想念我的家人、我的故鄉…所以才想回去。」林涵紗滿腹思鄉情懷。
「我懂、我懂…」米娜卡疼惜地抱著她,眼眶含淚,萬般不捨,「小女孩,妳回去之後,我會很想念妳的,妳也不要忘記我喔。」
「我不會忘記妳的。」林涵紗淚眼婆娑。
最後,她們聊天直到深夜,彷彿是對感情融洽的母女。
隔天一覺醒來,發現米娜卡早已去工作,而她也沒心思讀書,想了一會兒,記得最近宮裡都忙於祈禱節。
「正好。」
林涵紗開心地擊掌,隨即換上宮僕裝,戴上裝飾用眼鏡,綁上簡單俐落的馬尾,立刻出門找米娜卡。
不知是變裝成功?還是大家太過忙碌?就連從身旁擦肩而過,全然沒察覺她的身分。
遠處就看到米娜卡的身影,便頑皮地走到她面前,「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妳是…小、小女孩!妳怎麼穿成這樣?」米娜卡訝然地張了張嘴。
「我很無聊又不想看書,所以就過來幫忙。」
「不…」
林涵紗趕緊打斷她的嘮叨,「拜託啦--我也只有這幾日能陪伴妳。」
「這…」
「好啦~~米娜卡。」林涵紗挽著她的手,拼命撒嬌。
「真拿妳沒辦法,不過別讓人發現妳的身分,尤其是神陛下。」米娜卡再三強調。
「沒問題!」
一年一度的祈禱節,忙碌程度不亞於選妃,甚至更加繁忙,此次“日月共鳴”竟選擇到第一層,所有人都竭盡全力不敢鬆懈。
這段期間,不僅調派宮僕及衛兵協助會場,更加強周圍的守備,主要是不讓閒雜人等靠近及藏匿,為此,負責管理第一層的大臣不時進宮商討。
兩人就這樣到處支援,以米娜卡為主、林涵紗為輔,彼此可說是合作無間。
「此次祈禱節怎不安排皇宮就好,還刻意跑到第一層?」簡直勞民傷財。
當然,最後一句只能想,不能明說。
「這是神陛下的指示。“日月共鳴”除了皇宮,每層都有…」米娜卡眼眸半閉,流露出傷感,「據說,祈禱節在哪層舉辦,那層整年會更加豐饒與繁榮。」
林涵紗感到奇怪,照理說是開心之事,但米娜卡卻表現出悲傷,雖然很想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
突然間,有位宮僕急忙跑來,「米娜卡,妳在這裡正好,要麻煩到九樓的外出殿支援。」
「好。」
就在她們趕過去時,神陛下在前方不遠處,見狀,林涵紗嚇得躲在米娜卡身後,不時偷瞄他的反應,或許是過於冗忙,全然沒注意到就離開。
「幸好。」林涵紗拍著胸脯,鬆了口氣,「怪了,怎沒看到巫后大人跟神陛下在一起?」
「巫后大人勤練神舞技,在祈禱節之前,不會出現於眾人面前。」米娜卡回答。
「原來如此。」
先前優芙妮所跳的神舞技,那扣人心弦的舞姿,至今還殘留在腦海中,假使由巫后來跳,想必更加曼妙動人。
可惜沒辦法欣賞到…
接連幾天,林涵紗跟隨米娜卡到處救火,不!是支援,身為資深宮僕,自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手,時常都會有人來求助。
倒是神陛下,彷彿遺忘她似的,都不曾來找她。不知為何?竟開心不起來,甚至有股莫名的火大。
「什麼嘛!」林涵紗突然想到,對著空氣低吼。
「妳沒事吧?」米娜卡被這舉動嚇到。
「不,沒…沒事。」林涵紗傻笑帶過。
米娜卡邊笑邊搖頭,手裡的工作也不曾停過。
「妳怎不去祈禱會場呢?」
昨天,她無意間從別人口中得知,資深宮僕會安排到祈禱會場,許多人都爭先恐後想去,但米娜卡卻婉拒。
「我比較習慣宮裡的生活,所以就這樣…」米娜卡笑得勉強。
「第一層有帶給妳不好的回憶嗎?」
林涵紗發現到,只要談到第一層之事,米娜卡都會悶悶不樂。
「不…沒有,我是說…第一層的人熱情好客、和藹可親,而且景色優美…」米娜卡講話結巴,更顯得詭異。
「米娜卡,這些花可以幫我一起搬到大型謁見廳嗎?」宮僕雙手捧著七十個紙箱。
「沒問題!」
說完,米娜卡立刻接過三十五個,林涵紗只搬五個。
走了幾層的階梯,林涵紗就感到疲憊不堪,想不到她們仍表現出輕鬆自如、游刃有餘的模樣,兩位媽媽級都比她強悍,看到這,她就感到無地自容。
搬到大型謁見廳後,她們開始討論裝飾及擺設,越講越熱絡,林涵紗無法插話,只好先到外面等待。
不久,有位矮小且白髮的老爺爺,手持拐杖慢步而來,最後停在林涵紗面前,拿起胸前的單片眼鏡對她瞧了又瞧,隨後一手握拳擊向另一手的掌心,似乎領悟到什麼。
「就是妳了…快!跟我走吧。」老爺爺激動地吶喊,聲音中氣十足。
「什麼?」
還來不及反應,林涵紗硬是被拖著走。
「等等…你要帶我去哪裡?」
「跟我走就是了。」
走了又走,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被帶到大殿,最不湊巧的是,這天剛好是眾臣集會,又好死不死,站在神陛下面前。
不會吧…!
林涵紗面有難色,頭低得不能再低,努力縮起身體躲在嬌小的老爺爺身後。
「太好了!神陛下還沒離開。」老爺爺開心地笑著。
「不知老師有何事?」
「先前向神陛下提過,我家孫子與宮僕看對眼,有意結為連理,此次前來告知要將這位女子帶走。」老爺爺將林涵紗拉到身旁。
林涵紗全身冒著冷汗。
皇不答腔,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林涵紗,嘴角揚起詭譎的笑意,故作沉默。
「那個…神陛下…」遲遲等不到回應,老爺爺再度發言。
「這可不行…」皇一把扯住林涵紗的手,反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她可是吾的皇妃候選人。」
「咦?皇妃候選人怎穿宮僕的衣服?」老爺爺拿起鏡片拚命瞧看,深怕是自己眼花看錯。
「關於這點…吾日後會再嚴格的“教導”她。」皇皮笑肉不笑地說。
聞言,林涵紗表情更加難看,彷彿世界末日來臨。
死定了…以後她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老爺爺將她從頭到腳看過一遍,不可思議地說,「不過,這位竟然是皇妃候選人?身材、長相平庸至極,可說是沒有值得讚嘆之處…」
林涵紗不悅地瞇著眼。
她到底是有多差?怎麼每個人都說同樣的話。
發覺神陛下的神色更加嚴凜,老爺爺背脊升起一股涼意,趕緊話鋒一轉,「怪了!我的孫媳婦到底在哪裡?她不是戴著眼鏡…」
突然間,從大殿門外急忙跑來一位宮僕,她戴著眼鏡,臉頰有著雀斑,身材曲線玲瓏有緻。
「老爺子,你搞錯人了!我才是里修喜歡的人。」
老爺爺拿起鏡片瞧了瞧,恍然大悟地喊著,「沒錯!妳才是小里喜歡的人,我認得這副眼鏡。」
「老爺子…」宮僕與老爺爺互握著手。
林涵紗既無言又無奈。
竟然只認眼鏡而不是認人!害她被迫現身在神陛下面前。
「吾知曉了,你們辦理手續完,即可離開。」皇說。
「謝謝神陛下。」老爺爺鞠躬道謝。
林涵紗準備悄悄溜走,不知是企圖過於明顯,還是恰巧被發現,還沒跨出半步,手臂就被神陛下拽住。
「集會到此結束。」
才剛說完,皇便將林涵紗騰空抱起,直接扛在肩上而走。
這舉動,不僅嚇傻了林涵紗,更是嚇壞在場的眾臣,想不到竟然能看到這番奇特的景象。
又來了…她又不是小動物!
林涵紗本想開口,但想起越界之事,不由得生悶氣,不想跟他說話,只是拼命抵抗,但都被他擋了下來。
沿路,他們進行靜默式的“爭鬥”。林涵紗一下子狂踢、一下子捶打,身體反覆扭動掙扎,神陛下都有方法抵制,整場爭鬥下來她都處於弱勢,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直到被丟到床上,林涵紗這才回神過來,驚覺自己竟在寢宮,便慌張地往外爬,不料,神陛下很霸道地用身體擋住她的去路。
「神陛下又想做什麼?」林涵紗提高警覺,雙手護在胸前。
「留在這裡。」
「我不要!」
「妳是吾的人,不容許妳拒絕。」
「那又怎樣!明明就是神陛下不對在先…說要等我將書讀完,結果卻食言,甚至在我喝醉酒,趁火打劫,我、我…都沒經過同意就…嗚,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林涵紗癟著嘴,委屈地頻頻啜泣。
她沒有大哭大鬧,只是默默地哭泣,就是如此,才令人格外憐惜、心疼。
見狀,皇從懷中掏出七彩流光晶手環,輕柔地為她戴上,然後摟抱住她,以此代替言語。
雖然無法看見他的表情,但這擁抱道出無盡的溫柔。
她的心窩有股酥麻的暖心感,如絲綢般的甜蜜在心底擴散,細細綿綿的,點滴在心頭。
林涵紗陷入這氛圍中,沒有抵抗,只是隔著衣服細細地聆聽他的心跳--有點快,略顯得有點躁動,“撲通、撲通”快速跳動著,心神不自覺沉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