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男孩(二)
前情提要:我是沒名氣的小說家,寫過一本有關憂鬱症的小說。我跟朋友出席一場藝文活動,在館外遇見一個拉大提琴的陌生年輕人,他認識我和我的作品,主動帶我到更好的座位上。
他帶我坐到了很前面的最右側,我們可以看到很大一塊舞台的後台,其實這也正好是我喜歡的位置,我喜歡前面的邊邊角角,看著表演者準備上場前的樣子很有趣。
人們還在入場,小聲說話的嗡嗡聲不絕於耳,我們也開口試著交談。
妳是受邀來的吧,我看妳的票是綠色的。
喔對啊!...我坐這裡真的好嗎?
沒問題,等一下演講完我就會先走,怕這邊整塊空掉,所以我們都可以帶人進來這區。
喔,那謝謝你。
每一個四目交接的瞬間,那個"對"的感覺都像百米衝刺後的心跳一樣脈衝著我的意識。他看我的眼神有異,好的那種異,上一個給我這種眼神的人是個年紀比我爸媽還大的日本老頭,回國後老頭寫了好幾個月的越洋信來我家,最後還直接告白。
真難得,真是太難得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一次不是單向的。我想確認,就像每一個遇到了的人一樣,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還是終於來了。
他花了兩秒搜尋可以聊的話題,開口:妳是教畫畫的,對不對?
是啊,我在桃園有畫室,很小就是了。
那我們可以交換嗎?
我愣了一下。
他補充道:我一直想學畫畫但是沒機會,可不可以我教妳談琴,妳教我畫畫。
在我的小說裡,主角的爸爸有位一直教好的高中死黨,那個叔叔的孩子跟他各自被爸媽送去學了自己沒興趣的才藝,同時也是彼此想學的才藝,於是他們約定了要交換,妳教我我交妳,就不用付學費。小時候我最想學的就是音樂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覺得自己才幾個小時就淪陷真是沒用至極,真是個沒節操又隨便的蠢女人。不,我只有今天才這樣,這是這一生中第一次如此。
我伸出手說:你看我的小指,特別短對不對?這樣會不會學不好?按不到太遠的音。
他笑了,那張只有中上左右顏值的臉突然像整容過一樣,我的視神經顯然出了問題。
他輕輕捏住我太短的小指說:真的耶!妳的小指好短喔哈哈,不過沒關係啊!妳也不是要學當專業的吧!
不是,我只是想學。
我也是啊!...那可以吧?
我愣住,那是另一部份的我,一遇到感情就想逃跑的我。我看著他,這一切是這麼地"對",表演完直接去滾床單也沒關係,都這個時代了,只要他肯避孕、沒病菌、不准拍照錄音錄影......什麼都沒關係,射後不理也沒關係,此刻的我,只想抓住這個對的感覺,不計代價也沒有節操可言。
我乾脆點破:不會交換才藝最後要交換到床上去吧?
他噗哧笑出來,如果燈光夠亮,他應該是臉紅的。
我補上一槍:變成交換體液......。
他壓抑著笑,勉強擠出一句:我是不介意啦......。
活動開始,總統講了什麼我完全沒在聽,台上表演什麼我也根本沒在看,每分每秒我在意的,他是他的氣息。不是氣味,是氣息,他有用一點淡淡的木質香氣,應該是等下要表演的關係。
這孩子,是我的粉絲?他說我的書救了他,他又有什麼故事?是經歷了什麼磨難才拉出那樣的琴聲?經歷過磨難好啊!懂得憂鬱的心理也很好啊!在這件事上我們就能彼此理解了吧?至少要是一起發作,還有人能陪著殉情,咦?
(到這裡我就醒來了,所以不一定有"待續",對你看到的是一場夢,顆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