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 短小說

親密恐懼短小說 文 畫心女神 杜德偉 不走 那一天，雪若一人在中醫館等待叫號，百般無聊的一如往常東張西望，候位一整排的病患皆是低頭滑手機，而她起身在候位走道悠晃著，遠遠的聽到櫃檯人員與一名嗓音聽起來有點煙嗓的男子在對話，不知為何那中低音的音頻突然像是打中她腦海中的影像，那個聲音.....，莫不是.....。 她微微皺眉，循著聲音來源望去，長髮？女的？不對啊....那嗓音是個男的....，她納悶的緩步走上前想去確認，這身形怎麼看身高也有170，但那腰線卻纖瘦，那人微微將臉側了些，將臉龐長髮挽進耳後，露出耳垂上戴的耳環銀色耳釘，還有戴著一副銀色無框眼鏡。 會是他嗎？她突然停下往前走的腳步，心裡有些遲疑，更有些激動，若真是他，他會認出她嗎？或說，他還會記得她嗎？又或說..他會..恨她嗎？ 她該上前去認他嗎？若他覺得她是陌生人，又或是不理會，那她是否會感覺受傷呢？而自己是否能承受那樣的拒絕呢？那樣的自己會不會顯得狼狽呢？ 就當她站在原地猶疑不定之時，他轉頭看向了她，她嚇得反射性的立馬戴上口罩，但他們倆卻四目相交了....，那雙大小適中的鳳眼，是他，錯不了，真是他.....，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則是拿了藥袋轉身離去。 他這是...沒有認出她？還是認出了不理她...？ 她的大腦飛速的運轉，閃過一千零八種的可能...但那所有的可能都在告訴她，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他看她的眼神太空洞，有些閃躲，還有滿滿的無意識....他...怎麼了？他...過的如何呢？何時留起了即腰的長髮呢？ 她傻傻地看著那片因他已離去而關上的門，那曾經與他的回憶與情感如雪片般飛來。 15歲的她，美好的青春正如一朵花含苞待放，而他，雷蒙，是第一個能真讓她感到心跳如雷，無法抑制自己的瘋狂想念，他那帥氣邪魅的容顏，精瘦結實的修長身形，就像是少女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主，當他與她說話時，總不時的壁咚她，讓不知所措的她羞紅雙頰。 遇見他之前，她曾經在過去的年歲裡受了很深的背叛，那一次，差點讓她要了自己的命，在那之後，她為自己立誓，從今往後，她的戀愛保鮮期只有三個月，縱使三個月之後，再相愛，她都必須抽離，因為這樣才是保護自己受傷最好的方式，寧負他人也不負自己。 那時，遇見了他，她的心裡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甚至有些奢望，是不是該給他與自己一次機會呢？或許他與過去的那些都不一樣呢？ 甜蜜的熱戀期總是很快就必須面對情感裡的衝突，他們各自對對方都有著不滿，卻從沒有對對方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而是直接以分手畫下句點，那段屬於他們的愛戀確實也只維持了三個月。 與他分手之後的日子，她感冒了三個月無法痊癒，早晚的咳嗽讓她無法入睡，加上失去他的痛楚，對他的日夜思念，讓她從原本的46公斤，暴瘦到40公斤，連穿上SS號的裙子也掛不住腰，當裙子落下的那一刻，她忍不住蹲在原地用雙手摀住臉痛哭了起來，她心底很清楚，看起來是她主動提了分手，是她先不要他，她也知道，她不但負了他也還是再一次負了自己。 一天傍晚時分，她下課回家，發現他站在她家門口等她，那一刻，她內心是欣喜的，她對自己說：「他來了，他終於來看妳了，他還是愛妳的。」 她沒有展現出任何情緒表情在臉上，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他炙熱的目光從未從她身上離開，她經過他身旁，他伸手拉了她的手，她停下腳步，用那蒼白的容顏以及無神的雙眼看著他，他心疼的掃視著她如紙片般的身形，小聲的說：「妳瘦了。」 她氣若游絲的回：「我病了，很久，我等等要再去診所看醫生。」 他馬上拉著她的雙手，看著她說：「那我可以一起去嗎？我想陪妳。」 她沒說好也沒拒絕，而是掙脫了他的手，逕自進了屋，而他馬上跟上入了屋。 母親看到他進屋，稍微愣了一下，依然熱情的招待他進屋坐：「雷蒙你來啦，吃過晚餐了嗎？來，你坐雪若旁邊。」 雷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雪若將身旁的餐椅挪出，以極弱的語氣對他說：「坐吧，先吃飯。」說完，自己也坐下用餐。 用餐過程，母親夾菜給他，與他話家常，還說了她生病胃口不好的事，雷蒙夾菜給雪若，希望她能多吃些。 用餐完之後，父親開車載雪若到診所，雷蒙同坐在後座，他伸手去握雪若的手，發現雪若的手極度冰冷，想要用自己的雙手溫暖她，再看看她的臉龐，發現她真的憔悴許多，他緊握她的手，想對雪若說些甚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讓沉默蔓延直至下了車到診所。 一路上，雪若腦海裏飛速演繹著她與雷蒙所有的點滴，她病了三個月，莫名生氣了三個月，等了他三個月，就如他們相愛了三個月，終於他出現了，帶著仍然愛她的心回來了，可是為什麼她卻快樂不起來？這難道不是她要的？想到雷蒙，她的心酸澀的無法呼吸，像是他是她生命裏唯一的氧氣，無法失去他，可內心的那個聲音卻告訴她，三個月，你忘了嗎？這世上沒有何謂的愛，有的只有爭吵與無盡的失望，唯妳主動捨下，妳才能保住妳那單薄且唯一的尊嚴。 醫生囑咐雪若胃口不好，仍要少量多餐進食，不然體力無法恢復，免疫力低落會讓病情加重，於是打了一支超粗管的營養劑，打完營養劑，等藥之際，雪若走出診所，站在走廊，此時外頭正下著雨。 雷蒙在雪若身後，悄聲的說：「外面下雨氣溫低，進屋吧！」 是阿，他那一貫的溫柔，總是很能擊中雪若的心。 雪若抬頭看著雨滴打在屋簷上滴滴答答，伸手去接屋簷落下的雨滴，雷蒙凝視這個畫面許久，他心緒複雜，從雪若身後環抱住她，伸手握住那滴滿雨水極度冰冷的小手，雪若忍不住在雷蒙懷裡啜泣，雷蒙緊抱住雪若，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雪若聞聲，哭的更加傷心。 雪若在心裡哭喊著，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可不可以不要說..... 雪若的心動搖了，她想要回到雷蒙的身邊，回到他溫暖的懷抱，她還想要雷蒙繼續愛她，她想....卻...辦不到.... 雷蒙走到雪若前方，想抬手拭去雪若掛在臉龐的眼淚，雪若此時閃開了，並用心碎的淚眼對雷蒙破碎地說：「沒有機會了，我們的愛情保鮮期已經過了，變質的愛情再努力也無法回到一開始了。」 雷蒙雙眼充滿了驚愕與傷心，他不能理解，有些惱怒，內心裡有悔恨，他被拒絕了，也從雪若雙眼裡讀到了決絕，他不是一個會糾纏的人，他選擇放手，留不住的終究還是會離開。 在那之後，他們不再遇見，直至今日，雪若再次遇見了雷蒙，但此時的雷蒙卻已不是當時的雷蒙。 雪若每回想起雷蒙，心口依然隱隱作痛，淚水在眼眶底倔強地打轉，心裡想問雷蒙：「難道我不值得你努力嗎？我對你的愛不值得你挽留我嗎？」 多年後，雪若才明白雷蒙與她都是愛無能，兩個相同背負創傷的靈魂相遇，想要從對方身上索取到自己曾經的失落，那不值得被愛的信念讓雪若主動推開愛自己與自己的愛，卻又渴望再拾回，那矛盾的愛人模式，親密恐懼的黑洞，讓雪若反覆陷入自己一手創造的劇本，無法醒悟抽離。 #親密恐懼 #逃避依戀 #畫心短小說 #畫心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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